棉布下面,她的面板帶著陽光的痕跡,溫暖而濡溼,彷彿每一個細緻的褶皺之間都帶著雨林的潮意,一如周圍的空氣。她認真看著他,回應他的吻,長久的纏綿之後帶他進入她的身體。他忘情的動作著,直到在她頰上嚐到鹹澀的滋味,他以為傷到她了,貼著她的耳朵問她怎麼了?她不說話,連喘息也悄然無聲,扳著他的腰背把他拉近自己,用身體告訴他不要停下來。
激情退去,他累到了極致,幾乎立刻就睡著了。半夜,雨越來越大,他被雷聲驚醒,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發現身邊沒人。直到眼睛習慣了黑暗,他看到她側身坐在窗臺上,看著外面的雨幕。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她的臉,沉鬱悲傷的表情,他曾經看到過一次,在W天庭的停機坪,她那樣安靜的跪在他身旁,看著整個城市沉入綿綿暮色。
36
他一動不動的躺著,久久的看著她,那麼陌生,好像換了一個人,她那樣一個看似不設防的人,其實卻縮在一個胡桃殼裡,他想要敲開那層硬殼,卻又怕傷到內裡的她,或者他自己也有一些害怕,不知道在那層硬殼背後會看到些什麼。
一轉眼便是天光大亮,熱帶的海濱就是這樣,一夜風雨了無痕跡,像是一場夢境,只有屋後小小的游泳池裡漂著的雞蛋花和馬櫻丹花殘破的花瓣還帶著少許夜的記憶。
程致研醒來的時候,司南已不在房裡了。他從床上起來,推門出去。洛倫佐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飯,卡麗在廚房裡做事。
洛倫佐看到程致研,一臉促狹的笑,問:“昨晚睡得好嗎?”
不等程致研反應,卡麗就過來踢了他一腳,指指門外說:“她和丁丁在後院兒。”
其實隔著窗戶就能看見,司南和那個蹣跚學步的小子正在院子裡玩球,不時發出陣陣怪叫。程致研推門出去,站在廊簷下看著他們,她回頭對他笑,又成了那個他熟悉的司南,一眼看得到底似的。
吃過早飯,程致研按照沈拓發給他的號碼和名字,打電話給馬來西亞航空公司,得到的是個好訊息,當天晚上就有一班飛機空出來兩個位子,他們能走了,在吉隆坡轉機,大概六個小時就到上海了。他卻覺得一絲失望,發現自己暗暗的希望他們走不成。他想起昨天洛倫佐在車上說的那句玩笑話,暗自苦笑,睡了她也不能放下,這一次,真的是麻煩大了。
下午,洛倫佐用汽艇送他們去雲域島,剛好趕上和島上剩下的幾個員工同機去公主港。那幾個人都是外派到菲律賓的管理人員,其中一個曾經和程致研共事,兩人很熟悉。司南很會看山色,從一開始就和他保持距離,就好像普通同事一樣。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就表現的如此乖巧,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把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告訴其他人。
從雲域島到公主港機場,一路都很順利,再沒有任何波折與懸念。另外幾個人要飛去馬尼拉轉機,航班比他們的早一個多小時,道別之後,終於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程致研問司南要不要向家裡人報個平安,她先說不用,過了一會兒又改變了主意,用他的手機撥了個上海的號碼。電話接通了,她走到一邊去聽,沒有稱呼,只是一通唔唔啊啊,“挺好的”、“不用”、“你就別管了”,很快就說了聲再見,把電話結束通話了還給他。程致研也沒覺得奇怪,十幾二十歲的人跟父母的關係總是有些尷尬的,一般情況下,女孩子會相對好一點,她比較有性格,可能算是個例外吧。
他們搭乘的航班稍有延誤,上了飛機又登了很久,司南靠在舷窗上睡覺,他把她拉過來,冷言斥道:“你記性夠差的了,當心起飛的時候把腦子震壞掉。”
她皺著眉,不情不願的枕到他肩上。他們都睡著了,他再醒過來時候,發覺她還是背對著他,靠著舷窗那一邊睡著。他覺得她那副睡相有些好笑,心裡卻掠過一陣莫名的失落。她不需要他。就像這一次,他自以為必須來,但事實上,即使沒有他,她也不會有事。
他突然想起洛倫佐結婚前對他說的一番話,那天,他曾開玩笑的問洛倫佐:“你為什麼要結婚?”
“因為我真愛上這個女人了,不結不行。”洛倫佐回答。
他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乏味的答案,“你怎麼知道自己真愛上她了?”
“研,你記住,有一天,當你面對一個女人,覺得自己像一個娘們兒一樣軟弱,你就真愛上她了。”
那個時候,他曾以為這是發生在洛倫佐身上的個別現象。但這一天,恐怕真的來了。
到達上海已是次日凌晨,下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