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確實有人跟著,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唐觀,可很快她就覺得不像。
唐觀喜歡她不假,但唐觀是真正的君子,行事光明磊落。
護衛道:“稟王妃,自從天龍寺便有一個戴斗篷的婦人跟著我們,屬下要去追,又不見了人。”
一個婦人跟著她,這又是何故?
張望山野,雨霧濛濛,山野靜謐無聲。
素妍主僕並沒有尋覓到護衛所說的婦人,只看到靜寂的山野,還有如毛牛般的細雨。
白芷問:“是什麼樣的婦人?”
護衛道:“屬下發現她時,要追去,她卻藏了起來。瞧那樣子是個四十來歲的婦人,瞧不清容貌,罩著斗篷,雖然跟著王妃,卻沒有惡意。倒讓屬下想起數年前的事。”
素妍問:“什麼事?”
護衛回想片刻,道:“在屬下進入王府不久,有一次王爺約了十王爺等人出城狩獵,也曾有一個婦人跟著,也是這樣的打扮,披著昭君斗篷,瞧不清面容,待屬下追過去時。她就不見了。”
“她經常這樣麼?”
護衛回答道:“是!王爺小時候也曾有過幾回,後來老王爺擔心有人拐走王爺,這才送王爺上山學藝。”
素妍只覺這事兒也太奇怪了,若是那婦人真想拐走年幼的宇文琰,只怕並不難,看她的身形倒也靈巧。
早前跟著宇文琰,現在又跟在她身後,那婦人到底想做什麼?
白芷道:“王妃,奴婢覺著許是一個瘋婆子,要不然跟著我們做甚。”
素妍不甚明白。回應了白芷一抹淺笑。“我們去百姓村。”
清風徐徐。後山林間,有盛放的桃花,如霞如錦,有二月開敗的杏花。花瓣搖曳,簌簌飛落如霧如雨。
行走之間,素妍隱隱覺得又見江南煙雨,在那煙雨深處,有美麗的少女,有清俊的少年。桃杏林,碧玉臺夢,旖旎深處,一座茅草涼亭古樸而立。一輛油璧香車停駐在側,亦真亦幻。
亭中,傳出低沉、溫軟的說話聲,那男子的聲音顯得痴軟多情,而女子的聲音似比被煙雨中的風兒更柔。更低,便是聽到耳裡,也能醉人心田。
初時好奇,只聽那女人低語如呢喃般地道:“你……家裡還好吧?”
“家中甚好。今年我家種了八畝地,前些日子才春播完畢。你給我的種子,我都撒到地裡了。我娘說,等五六月蔬菜長成了,送幾筐去你家。”
“別……別去。我父母親和大哥、二哥還……”
素妍只覺這聲音很是熟悉,正待叫出對方的名字,只聽涼亭裡傳出一個女子怯怯的喚聲:“表……表姑姑。”
她驀地抬頭,涼亭裡站著一對年輕男女,男的衣著山野村夫的裝扮:頭上裹著灰布綸巾,短衣長褲,腰間扎著一條黑色的腰帶,腳上穿著撒鞋,五官還算端正清秀。
只一眼,素妍就覺得在哪兒見過這人。
男子一臉驚愕地問向素妍。朦朧氤氳,茫茫雨幕中,有一抹柔美剪影長身而立,影姿絕塵,舉止輕緩,彷彿不染半點塵埃,恍似遺世獨立的洛神。
素妍的目光落在一側的紫衣少女身上,清秀水靈的面容,落落大方的舉止,還有一份與生俱來的溫婉,“盼兒!”
她不是好奇,而是驚訝於虞建章的長女虞盼兒居然會在此處,虞家原是晉陽人氏,清明節拜祭自不存在,到郊外踏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在這靜寂的山野林間,虞盼兒居然私會男子,而這男子若是門當戶對的倒不怪,偏是一位山野男子打扮的。
盼兒垂首,行了個萬福禮,“見過表姑姑。”
素妍很快恢復了平和如常,“下這麼大的雨,你怎在這兒?”
盼兒被人撞見,還是被相識的素妍給瞧見,一張嬌臉漲得通紅,似要滴出櫻桃汁來,“表姑姑,這位是百姓村的祈慄。”
祈慄?
聽到來人的名字,素妍就想到“江舜誠第二”的祈慄來。
張錦絹聽了素妍所言此人才華橫溢乃是可造之才後,幾番想要接近祈慄,反而被祈慄譏笑、冷落,也至最後張錦絹心冷成灰,決定聽從父母之命,入宮待選秀女。
素妍微微點頭,“祈公子好。”
祈慄怔忡地看著面前的年輕婦人:她有著一雙如此好看的眼睛,淡如春水,悠若浮雲,當她在望著你的時候,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止下來,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這是一個幽蘭風姿般的女子,輕盈得如同一片雲,一隻蝶,只要她出現,立馬被她搶去了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