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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依雲小鎮到JP父母生活的奧朗日,足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星期六早上八點多出發,穿過阿爾卑斯的崇山峻嶺,前往那個位於法國上阿爾卑斯和普羅旺斯省的小城市。
初秋時節,空氣清新涼爽,河流和湖泊水量豐沛,懸崖邊還有飛瀑流出。山嶺上的樹木從高到低顏色分明,最高處已有雪頂,向下有楓樹瓣瓣葉子被霜露打得火紅,再向下的樹葉還是夏天時候翠綠的顏色,豐厚的形狀,在山風中起伏招展。
公路在山谷間蜿蜒,有時緊挨著峭壁懸崖,有時被茂盛的綠樹遮蔽。天幕上流雲,山谷間流水,古老的棧橋橫跨在兩座山頭之間,黑黢黢的山洞裡還有運送木材的小火車跑進跑出,有時我們停下來小事休息,發現涅漉漉的地上有些小的爪印,JP告訴我這裡盛產大尾巴的紅狐狸。
我們到達他父母家的時候,時間正是中午,他們住在距離奧朗日(Orange)七分鐘車程的小山坡上,從山上向下望去,小巧的城郭被掩映在綠樹和田野間。
院子很大,比我跟JP在山上的別墅大得多,兩幢房舍,一邊是住宅,另一邊是車庫、倉庫還有木工房。院子裡面有數棵蘋果樹、梨子樹、核桃樹,一小株野櫻桃,還有一大片覆盆子,看得出主人侍弄得很是精心,除了過季的野櫻桃,每一棵果樹都碩果累累。
JP和我拎著旅行袋進屋,房子裡面沒有人,汽鍋子在廚房裡面發出嚓嚓的響聲,JP把東西扔在地上,我從來沒有聽見過他那麼大聲地說話:“爸爸!媽!”——在他的父母家裡,他用不著再做那個溫柔安靜的紳士了,他可以當一個大聲說話的小孩。
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拿著個裝滿西紅柿的籃子,胳膊下面夾著一瓶葡萄汁從另一扇門後出來,一邊親吻JP,一邊碎碎地說:“哎呀,我在菜窖裡面找西紅柿呢……你們什麼時候到的?”
“剛進門。”JP說,“這是Claire。Claire,這是媽媽。”
話說還真沒有在我那蠻橫的老孃之外喊過什麼人“媽”,我張力張嘴,又張了一下,那聲“媽”才出口,好在是法文。
西蒙娜走過來,笑眯眯地向我伸出雙手,“我親愛的,我們是擁抱還是握手?”
我說過了,JP的臉龐跟他的媽媽幾乎一摸一樣,每一處都是方方圓圓的,這樣的人心地不會壞到哪裡去。我跟她的兒子已經結婚了,我暫停了在中國的一切來到這裡跟她的孩子共同生活,這個當母親的都心裡有數,她此時用她溫暖的擁抱歡迎了我。後來她見我喜歡看風光明信片,就把自己的老影集拿出來給我講他們四處旅行的經歷。後來我每次在她家裡寫作的時候,她就在我旁邊擺上一小碗剛採摘下來的覆盆子。她每次給我們零用錢的時候,只會偷偷地放在口的錢夾子裡,從來不貪圖我說一聲“謝謝”。她給我的聖誕禮物是一本諾獎獲得者克萊齊奧的新書,價格被用黑色的水筆點掉了……她對我非常溫和非常好。
但是我不能忘記一個真理:老公公個老婆婆若有一人溫柔賢良,另一人必定大事兒腦袋。
忽然有人在我們身後推門進屋了,我一回頭,那老頭兒個子不高,眉毛好像立起來一樣,眼皮兒又有點往下走,臉像個漢語的“岡”一樣(我好像碰到過好幾個岡字形臉的人)。聲如洪鐘的莫里斯過來抱了我一下,然後上下打量,稱呼我為“您”,“您沒有我想的那麼矮。”
我笑一笑,“您也沒有影片上那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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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絕對不喝三聚氰胺
到JP家的第一頓飯,他的媽媽為我們做了香煎鱈魚和土豆塊,之前的頭盤是菜園子裡的生菜和西紅柿澆橄欖油和白醋汁,之後的甜點是覆盆子澆鮮奶。味道倒是不錯,但是說實話,比起我老孃滿桌子的大魚大肉和海鮮,這一餐啊,對於我這個以美食為樂的傢伙,著實有些過於簡單。
不僅僅飯食簡單,這個家庭的日常生活和房子的內部裝修我覺得都有點出乎意料的簡單。他們居住的房子是一幢兩層的小樓,一層是客廳、廚房、書房、浴室,還有兩件不大的臥室,一間老兩口子住,另一間裡面有三張小床,JP帶我去看,告訴我這裡原來曾經是三兄妹的房間,現在每次他哥哥回到這裡度假的時候,他的兩個小娃娃——克萊芒與拉斐爾——住在這裡。
二樓只有一間裝修美觀的臥室和浴室,因為知道我們要來,JP的媽媽換上了嶄新的鵝黃色的被套和床單,房間裡鋪著淡藍色的羊毛地毯還有一套考究的鐫花的桌椅,房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