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著急解決生存問題,之後又是每天給孩子們上課,很少想這方面的問題。如今,身在遼闊的大海上,不再有生存和工作問題的時候,這些奇怪的念頭就湧上了心頭,而且變得越來越迫切。是義和團運動引起的思考,還是去國懷鄉的惆悵,又或者是在橫濱看到的一切刺激了自己?
時值六月初,天氣晴好,氣溫宜人,在海風的吹拂下,彷彿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在孫元起坐在甲板上胡思亂想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茶的時間,甲板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些人在扶著欄杆欣賞夕陽下的景色,有些人則在遮陽傘下面喝茶聊天。
或許看到了孫元起的憂鬱和困惑,一位年近六旬的傳教士走了過來,手裡捧著一本《聖經》,和孫元起說了一句話,可能是打招呼。;
看到有人走近,孫元起從沉思中回過神,看了那傳教士一眼。
傳教士看他沒有說話,又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孫元起聽不懂的語言。
孫元起用英語說道:“對不起,我想,如果你說英語的話,我應該可以聽得懂。”
“你會說英語?那再好不過了!”傳教士在胸前劃個十字,“我可以在邊上坐下嗎?”
“請自便,神父。”孫元起說。
坐下之後,傳教士盯著孫元起:“年青人,我能看見你的軟弱與彷徨。來吧,說給我聽聽。上帝或許會聽到你的心聲,給予你指點。”
孫元起從來都不是一個傾訴**很強烈的人,而且,自己遇到的這些和誰傾訴去?於是,他搖搖頭:“恐怕沒有人能夠給我指點。即使這樣,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善良。”
“神說,但要敬畏耶和華你們的神,他必救你們脫離一切仇敵的手。”傳教士顯然不會被這一個小小的挫折所嚇退,他開始長篇大論,“我們都是耶和華牧養的羊群,在這世界上,隨時會被撒旦的使者所迷惑,尋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只要我們誠心地做神的子民,向神傾訴祈禱,他便會聽見你的訴求,給予你指點,不至於沉淪……”
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孫元起,自然不會被傳教士這套理論的蠱惑。但知道他好心,不忍心落了他的臉面,加上路途寂寥,便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他閒聊。
“……說出你的困惑吧,孩子,上帝對於人類的指示都記載在《聖經》中,現在由我來陳述給你。”
“什麼,上帝對於人類的指示都記載在《聖經》中?”孫元起不是要和他打嘴仗,只是隨便反問一句,以表示自己在“認真地”聽他說話。
“是的!”傳教士篤定地回答道,他舉起《聖經》手臂正好擋住斜射過來的夕陽,迎面看去,很有幾分聖潔的色彩,“上帝所說的,都記載在《聖經》中,指示你所當行的事。”
孫元起心中一動,向傳教士借過《聖經》,在夕陽的光輝中閉上眼睛,默默靜心一會,然後左手隨意翻開一頁,右手的食指在紙面上一點,睜開眼,卻是《創世紀》中的一句:
“拉班帶領他的眾弟兄去追趕,追了七日,在基列山就追上了。”
二十一、苦聽鯨鯢漲海潮
在海上航行了半個月,終於到達了本次航程的終點:舊金山,也稱三藩市、聖弗朗西斯科。
在下船的時候,有美國的海關人員檢查。見是金髮碧眼的,手一揮,便放行了;如果是黃面板、黑眼睛的,則全都帶到另外一間屋,要細細審查。孫元起有美國公使館的證明,又有耶魯、mit、美國化學會的邀請信件,自然不懼怕他。那海關人員看見比自己還高些的孫元起一臉輕鬆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掃視一眼,又看見手裡捏著幾份英文證明之類的。本來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揮揮手,把孫元起放行了。
拖著行李,剛走出碼頭,就見外面圍著一群接人的,舉著各種寫著名字的牌子。咦,那麼怎麼有自己的名字?一個大紙牌,上面寫著“yorkjohnson”,下面是歪歪扭扭的中文“孫元起”,牌子下面圍著幾個人,其中一個赫然是盧瑟福。
盧瑟福和幾個人一邊聊天,一邊盯著碼頭的出口。就見有一個人衝著這邊兒揮手,定眼看時,不是孫元起是誰?看見孫元起穿著西服、襯衫,打著領帶,盧瑟福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這群人中就盧瑟福見過孫元起,見盧瑟福這副吃驚的模樣,都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卻見一個約略一米八的英俊小夥子走了過來,穿著西服襯衫,打著領帶,面板白皙,嗯,髮型蠻奇特的。神情間有些憂鬱,還有一股書卷氣,像是一位在校的大學生。如果不是面部輪廓出賣了他,絕對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