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衛生間、洗衣房歷來都是重點建設的服務設施。學生守則一再要求學生衣物勤洗勤換。如今見了陳乾生蓬頭垢面,心中頓時頗為不喜。
“…………此次陳某從日本歸國,聽聞孫大人出任湖北提學使,不勝喜悅,覺得中國教育還是有希望的。所以冒昧前來,想跟隨孫大人左右,學習點知識。”。陳乾生這時才說完。
孫元起不置可否,看向下一位。
坐在次席的小夥子起身,眉毛一挑,說道:“學生劉師培,字申叔,江蘇儀徵人。生於光緒十年(1884),二十八年(1902)中舉。敞人讀過大人您編的教材,也曾親自編過一些中小學的教材。雖然說大人編寫的數學、物理學、化學等西學教材享譽大江南北,但敞人自信自己所編的倫理學、經學、中國文學教科書也是有擅長之處的。如果學生能有幸在大人暮下小住,定然不負前賢“切磋砥礪,之筒!”。
孫元起暗暗點點頭:不愧是18歲就中舉的主兒,果然頭角崢嶸、意氣風發。曾文正公說過:“二十歲不枉是沒出息,三十歲還狂也是沒出息。”。如此看來,這個劉師培倒是個人物啊!
章士創不待孫元起吩咐,接著起身自我介紹道:“學生章士創,字行嚴,光緒七年(1881)生於湖南長沙。先後就讀於武昌兩湖書院、南京陸師學堂、上海愛國學社、東京正則學校。些許秀才功名,不值得在孫大人面前現醜。只是學生於古文一道略有心得,大人幕下如有書奏信簡的工作,小可定然可以勝任!”。
三人介紹已畢,正好僕人端上茶水。藉著這個間隙,孫元起略加思付:這三個青年不知從何處趕過來,如果一口回絕,似乎不近人情:如果挑肥揀瘦,同來不同歸,走的學生必定顏面無光:如果都收下,像陳乾生這種邋遢之人,天天在自己周圍打轉轉,心裡卻又堵得慌!
招聘暮僚,和今天的人才雙向選擇差不多,暮僚挑選東主,東主同樣也挑選暮僚。最常見的就是先面試1見面聊聊,看看是否性情相投:之後還有筆試,通常是寫一篇公文,看看暮僚是否稱職。招聘以後,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成文合同,完全憑口頭協議。
東家看不慣,可以隨時解僱:暮僚覺著幹得不爽,也可以隨時辭職走人。
孫元起便道:“相比三位賢弟,孫某痴長几歲,便…顏自稱為兄。愚兄此次去湖北1主要目的是改革學政、興辦學校。眼下朝廷剛剛廢除科舉,改學政為提學使司,湖北新式學堂還沒有大規模建立,全省教育仍是以私墊為主,總體形勢甚為嚴峻。今天就煩請諸位賢弟捉刀,替我寫一篇告示,文中闡述你們對於當前湖北教育的認識,以及將來的改革方案。”。
筆試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三人毫不慌張。拿來文房四寶後,他們或啜著茶水,苦思冥想:或不假思索,奮筆直書。
時間已近午時,孫元起怕他們餓著,還讓僕人送上糕點:自己執著一本化學期刊,不覺看得入迷。
最先交卷的劉師培,果然是初生牛特不怕虎。孫元起連忙接過他的稿紙,仔細端詳:不愧是十八歲就能中舉人!儘管是最早交卷,可字跡工整,一手漂亮的小揩字就讓自己心生好感。文辭非常峻潔,有一股濃重的《春秋左傳》味道。只是文中的觀點沒什麼新穎的,主要鼓勵官紳創辦學堂、優先建立師範學校、推廣普及優秀教材、官費贊助出國留學等四條。;
接著便是陳乾生。在他走近的那一刻,孫元起屏住呼吸,快速接過他的文稿。
俗話說:“字如其人。”。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只見稿紙上真、行、草三體兼備,點畫不拘繩墨,自有一股子清秀狂放的意味在。文章寫得不如意處,則粗筆一塗:有些地方要加字,又在邊上補出,直寫到天頭地腳上去。更驚悚的是,他是白話文寫的:“湖北提學使孫,敬告全省底學生們…………”在文中,他提出了幾個新穎的主意來,比如地方稅收財政補助學校、培訓私塾老師轉變觀念,足以讓孫元起眼前一亮。
章士創最後繳卷。儘管內容是老生常談,不過書法俊秀、文辭秀美、條理清晰,試卷簡直像一幅內容與形式兼具的藝術品,令人愛不釋手。
都收下?怕自己養活不了這麼多人。拒絕一兩個?又覺得人才難得,放走可惜。
孫元起權衡再三,才說道:“三位賢弟所做的文章,愚兄都佩服不止。如果你們只是作為暮僚,愚兄覺得有些可惜。不如你們暫且寄居暮下,等湖北提學使司衙門、或者以後學堂有缺,再請你們充任公職,如何?…”
三人聞言,無不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