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一個原本那麼清純無邪的少女,一個原本如此溫柔知機的姑娘,怎會一下子變得這般衝動易怒,出言無狀?想到這裡,他不敢再往下思量,他怕自己沒有本事收拾攤子。
方若麗略略提高了聲音:
“君大哥,你怎麼不說話了?可是不高興我對管瑤仙的態度?”
君不悔深深呼吸了一次,陪著笑道:
“不,我想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態,我沒有怪你……”輕啐一聲,方若麗佯嗔道:“見你的大頭鬼,你能理解我的心態?你是想滑了邊,老實告訴你,我可不似你想像中那麼簡單,你當我還是個小孩子,我的花招多著哩!”
君不悔打著哈哈道:
“好小麗,你一直都是那麼好,縱然在生氣的時候,也別有一番韻致;此外,我並沒有把你當成小孩子看,小麗,天下哪來如此知情識性的小孩子?”
本不想笑,方若麗卻忍不住笑了,她露出一口扁貝似的細潔白齒,唇角生風:“你呀,君大哥,表面上老實,暗地裡名堂還真叫不少,一張嘴在該說話的時候也出奇的能言善道,死人都說得活,所以那句俗詞兒講對啦,人不可以貌相……”君不悔微窘著道:“照你這樣一形容,我豈不成了個表裡不一的刁鑽之徒?小麗,這不公平,因為我自己明白自己不是這種人,就算有時言談略有狷逸,也要看是與誰相處說話,若非知己,便叫我隨意揮灑,亦揮灑不起來……”方若麗無聲的一笑,道:“別當真,我是和你講著玩的,一個大男人,容言之量總該有吧?”
君不悔剛要回話,遠處已傳來更鼓隱隱,他傾耳一聽,不由訝然道:“三更天啦,小麗,這一聊竟聊了半宿,你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再晚了不好,若是被人看到,怕免不了有些閒言閒語。”
方若麗毫不忌諱的道:
“這是我的家,怕什麼人看到,又怕什麼閒言閒語?我爹孃深知我的個性,根本不會見責,而你我行正立穩,問心無愧,更沒有矯飾的必要!”
君不悔道:
“還是早點回去的好,小麗,雖然我們問心無愧,但孤男寡女寅夜相處,多少也得避避嫌,傳統和規矩,不得不顧著點。”
伸動了一下腰肢,方若麗道:
“真不需要我陪你到天亮?”
君不悔老老實實的道:
“不用,小麗,和你扯了這一陣,覺得舒暢多了,胸口那一股鬱悶焦躁也消散不少,我看你也夠累的,回房歇著吧……”站起身來,方若麗不覺打了個哈欠,她用手捂嘴,笑道:“人的感染性實在是強,本來我倒挺精神的,被你這一說,竟真個覺得困了,君大哥,你既然消了煩悶,我也就不再打擾,明天見啦。”
君不悔送過方若麗,回來關上房門,剛剛坐到床沿,桌上的燈火已突的一跳,他怔怔凝視著那朵青紅色的光焰,原來認為撣拂而去的一股陰鬱感觸,又黑網一股悄然覆上心頭,他不但覺得沉窒,覺得不安,隱冥間更有一種森寒的肅煞之氣聚結於四周,彷彿有無數只鬼眼在黑暗裡瞪著他,無數個幽靈在虛幻中浮沉飄蕩,燈火再次跳動,他驟覺一陣冰冷,連後頸窩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生平迄今,君不悔從未有過這種經驗,也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惶恐驚慄過,莫不成真個有鬼?真個有邪?
於是,輕輕的叩門聲又再響起,雖然叩擊的聲音是這麼輕細,這麼柔和,聽在君不悔耳中,卻宛似暮起焦雷,驚得他心旌動盪,呼吸急促,一張臉孔也倏的變白!
敲門聲停了。
君不悔捂著胸口,覺得喉嚨裡又幹又燥,他努力發聲,聲音的暗啞艱澀,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是哪一位?”
照常情來說,他原該預料到可能是方若麗去而復回,但在下意識裡,他卻絲毫沒有這種期盼,好像他早就確知門外的人決不會是方若麗。
外面一陣沉寂,並無回應;君不悔伸手人枕下,摸出“傲爺刀”別進腰間,然後,他自床沿站起,清了清嗓子:“請問門外是哪一位?”
又是片刻靜默之後,終於傳來一個僵硬的聲調,屬於男人的聲調:“君不悔,你開啟門,自然就會知道我是誰!”
略一猶豫,君不悔暗中咬了咬牙,拄著柺杖過去拔栓啟門--他業已豁出去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管他孃的!
房門開啟,他疾退三步,由於行動不便,差一點便撞翻了桌子:門外,緩緩踏入的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竟是一男一女兩個人。
男的那位,年約四旬,肩寬胸厚,身材壯實,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