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試圖說服自己去青學的時候,小池卻又開口:“今年櫻花祭準備得很隆重啊,學校去年種了幾棵新的櫻花樹,開出來的花很好看啊。”
“……不去。”菅野掩飾地摸了摸自己的留海,遮了下眼睛生怕小池看出她的動搖。
用的是“去”,而不是“來”,其中的隔閡該有多深呢。她暗暗想著,又補充著說道,似乎是想要增添一份信服力,“明天我大概會找景吾和侑士出去玩,所以很抱歉,真的不能去參加……你們的聚會。”
嘔……景吾和侑士,這兩個稱呼好銷魂好蝕骨。菅野的指甲開始撓沙發。嘎吱嘎吱。
她想盡一切辦法,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以前,櫻花樹下,粉白色花瓣細細碎碎飄滿他那黑色制服肩頭的少年。
小池停頓了一下,又找出個說辭:“對了,我聽說齋藤真希回來了,你不去看她嗎?”
她沉默著搖頭,一邊伸出手指使勁掐自己的大腿,好緩解下內心那如同被最鈍的電鋸來來回回吱吱嘎嘎拉扯著的疼痛,一邊保持著蒙娜麗莎式的高深莫測笑容。
小池百合子怎麼就這麼狠呢。一個一個的理由搬出來,都是她心裡不可觸碰的傷疤。
“你不想見她了?她是你國中時候最好的朋友吧。”
菅野故作優雅地喝茶,一邊接著努力地掐自己的大腿維持淡定。
“相見不如懷念嘛。大家現在都挺好的。”
其實是已經沒什麼好見了。當初那一巴掌打得曾經所有一起度過的時間都好像成了泡沫一樣,稀里嘩啦地坍塌下來就像是櫻花漫天飛舞,當年的友誼是什麼樣子什麼形狀,她已經都快要淡忘了。
“如果她還是喜歡手冢呢?”小池冷不丁地問她。
菅野想了想,呵呵地笑著問。“這和我有關係嗎?”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聳聳肩,站起身,“時間不早了吧,我要回去了。”
“嗯。”
意外的是,小池百合子竟然沒有挽留她,而是自顧自地摩挲著手裡的茶杯。
“那我走咯。”好像是心底一輕鬆,可是很快又覺得有點不安。菅野從錢包裡抽出錢,嘿嘿笑了幾聲,“今天我請客,下次你請。”
“哦,看來我的待遇比起齋藤真希和手冢國光要好很多嘛,還有下次見面。”小池抬眼看看她,咧著嘴很高興的模樣,“真沒想到啊,那麼……我送你件禮物怎麼樣?”
下意識地覺得百合子的笑容有點奇怪,菅野本能地往後一退,但終究還是遲了,沒能避開。
嘩啦一聲。
好瀟灑。
菅野訥訥地站在那裡,她看到小池狠狠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清脆的響聲立刻讓她們成為了整個餐廳的焦點。
“低調,低調。”菅野一邊從頭頂上拈下一片檸檬丟在碗裡。
檸檬很酸很酸啊,只要想想檸檬的味道就會覺得眼睛鼻腔也跟著開始發酸了呢。她用力地深呼吸,深呼吸,說了聲“我走了”就轉過身。
“叛徒!”
一句話罵得她拉扯著單肩包揹帶的手指都忍不住開始發顫。
她回過身子,看著小池百合子。明明是自己該更痛的呀,為什麼百合子比她先哭出來了呢?
“你們青學的櫻花祭,和我一個冰帝的學生什麼關係?”
“那以前呢?你滾到冰帝去兩年,就忘了以前嗎?好,你忘了以前不要緊,為什麼一定要裝作不認識手冢國光的樣子?為什麼好像要和我們劃清界限一樣,一定要分個清清楚楚!”
小池幾乎是在哭喊。
菅野伸出舌尖舔了舔從臉上滑落下來的檸檬水,酸酸鹹鹹。
你為什麼都要說出來呢,百合子。
其實,不是我自願到冰帝去的。
其實,不是我裝作不認識你們,只是真的覺得,很陌生很陌生。
其實,不是非要和你們劃清界限,只是真的想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地擺脫任何有手冢國光影子所在的地方。
“因為……因為他不想看見我。而我恰好,也不想看見他罷了。”
她心平氣和,耐心地解釋。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自以為是!你真的以為你很瞭解他嗎?你真的知道他怎麼想嗎?”
菅野乾巴巴地苦笑,小池好像非要把她逼得無路可退呢。她抬起手摸摸小池的頭髮,輕得幾乎是溫柔地說道:“我承認我不夠了解他,但是不管怎麼樣,應該比你們知道的多一點。”
當初的我們。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