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去面向海蜃,墨綠色的眼珠仿若一汪深潭,流轉著異彩,嘴角微微勾起,好像跟平時一樣,又好像有些不同,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海蜃的腦袋,笑道,“謝謝啊!以前可不知道你這麼會安慰人呢!”
“……”海蜃回望著仁王,停頓了好一會,才說,“我……我不是在安慰你,只是,說出了實話而已。”
安慰人的事情她真的是不會,而剛剛的話的確只是她心裡所想。
仁王的眼神更加柔和幾分,放在海蜃頭上的大手揉了揉,才放了下來,斂起心神看下面進行的比賽。從仁王坐下起就不斷以眼角餘光偷瞄過來的切原看到他把毛巾拿下了,才拍著胸膛口氣堅定地說:“放心吧!立海大的三連冠,是沒有死角的!”
然而,才說完這句話不久。胡狼跟丸井,竟也敗下陣來!立海大這邊的觀眾一片譁然,連一直穩穩當當地站在一旁的柳,此刻眉頭也皺了起來,表情開始變得凝重。
而仁王和柳生的臉色也都有些變幻莫測。
切原咬咬牙,眯起眼睛,才說:“哼!居然要讓部長出馬,青學那群人,這次真的是自找苦吃了!”
“為什麼那麼說啊?”式部看到丸井落敗雖然有些難過,但聽到切原這句話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切原的眼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伸出舌頭舔過彎起的唇,一時之間,表情看起來竟有些邪佞,緩緩地說道:“神子天威,是不可以輕易觸動的。”
海蜃心頭一緊,聽著切原用那樣的語氣,配合那樣的表情說出這句話來,不知怎的就突然覺得有些寒涼的感覺。
柳生搖了搖頭,望向青學那邊的隊伍,聲音裡竟有一分同情,說:“青學大概打算讓那個一年級的上場吧!希望他不要被毀了才好。”
海蜃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他們每一個人的話聽起來都很深奧,似乎跟幸村進行比賽,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一般。她看向紋風不動地坐在下面的幸村,他的臉上一片平和,仍舊帶著微微的笑意,好像被青學連追兩局一口氣扳平比分是件完全不痛不癢的事情一般。看著他,會讓人覺得,勝利,依舊掌握在立海大的手裡。
只是,青學那邊有一陣小小的騷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第一單打的選手遲遲未曾出現,而幸村也不慌不忙,既不曾探頭過問那邊的事情,也沒有移動半分。
忽地,觀眾席上跳出一個身影,顯眼的紅色掠過,一個大嗓門就叫了起來:“立海大的大將,在越前到場之前要不要跟我來場比賽?”
大大的笑容,無所謂的語氣,隨性的作風,符合以上種種,並且會做出那種完全不顧及比賽規定,在比賽途中就擅自跳進場內挑戰的事情的人,只能有一個。
“小金?!”習慣了金太郎種種脫線行為的海蜃見狀,也不禁愕然,從座位上站起走到圍欄邊叫了出聲。
就坐在下面的幸村耳尖地聽到她這聲叫喚,垂下眼簾,然後,慢慢地從長椅上站起,嘴角掛著完美無缺的笑容,拿起球拍,他輕柔地說:“那就來打吧,遠、山、君……”
* * *
終局
簾外雨潺潺。
嘩嘩的雨聲一直不絕於耳。面向庭院的拉門敞開著,外頭的雨絲綿綿密密,落到房頂的水沿著傾斜的琉璃瓦流下,形成一串串長長的水線,彷彿交織成一張水晶簾幕。落到地上,濺起紛飛的水花。落到池塘,驚走嬉戲的游魚。
海蜃定定地看了外面的雨景一陣,收回了視線,畫筆落下之處,青翠的綠色染上竹枝,她略為思索一下,手腕一轉,地面上勾出了一片細長的竹葉。
她把畫筆放下,看了看未完成的作品,半晌,卻將它取下了畫架,然後換上了一幀新的畫紙。目光掃過旁邊的架子,拿起一根炭筆,在素白的畫紙上刷刷刷地就勾勒出幾個模糊的輪廓。
然而,畫不到一半,她就停了手,眼睛用力閉了閉,將畫紙從板上撕下,揉成一團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
沒有辦法,還是沒有辦法畫出來。
明明腦海中的畫面是那麼的清晰,但就是無法讓它在筆尖下重現。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自己看的,沒那麼清楚。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不讓它發生,它就不會發生的。
輸贏,本就是常事。一場比賽,有勝者,自然也就會有輸家。
只不過,在比賽過後,人們總是會興高采烈地上前去祝賀勝利的人,而那落敗的一方,卻往往只能黯然退場。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