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端?
面容·身世
大盜望著我,不動也不吱聲。兩人在秋風明月下就這麼對視著,他的眸子裡滿含著各種複雜的神情,我知道他正在猶豫,也知道自己這麼逼他是有些過份了,我能感覺得到他是……是喜歡我的,這份情並不假,可我卻沒能擺脫那些俗套,非要知道一個真正的來歷、一個真正的身份、一個真正的面目,否則就覺得不踏實、不放心、不敢全部付出,這是人的通病。
眼見他如此的為難,我不禁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繼續執著於真相,畢竟純粹的“喜歡”是喜歡這個人本身、這個人的思想和言行,什麼身份了來歷了,百年之後不都得塵歸塵、土歸土麼?
一時軟下心來,才要開口告訴他不必為難、我可以不看,卻見他忽然抬起右手伸向自己的左耳耳際,指尖輕捻,一層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便被他輕輕揭了起來,我不禁呼吸急促,有些緊張地目不轉睛地盯住他的臉,面具緩緩由左至右地揭開,逐一露出了修長的眉彎、誘惑的眸子、挺直的鼻尖和飽滿撩人的雙唇。
曾在月下看過一眼他完美絕倫的側面,那時大概因為離得較遠,看得不甚清楚,如今這麼近距離地將他的容貌望入眼底,竟有種古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或許這便是所謂的緣分?
大盜勾唇輕笑,低下頭來望進我的眼睛,低聲道:“如何……在下的這張臉還能入得小月兒的法眼否?”
我抬手想替他將那還貼在他右邊頰上的面具徹底揭下,被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低笑道:“如今我已給小月兒你看了真面目,可有什麼獎賞沒有?”
“獎賞?”在他這張勾魂奪魄的俊臉之下我的大腦有些運轉困難。
“喏,你若想不出來給我什麼獎賞的話,我可就自己直接要了。”大盜唇角勾起一彎壞笑,忽而低身將我橫著抱起,再一蹲身令我整個兒地躺在了由他的臂彎和膝頭組成的“軟床”之上,未待我輕撥出聲,他的一張俊臉已經壓將下來,暖暖的雙唇嚴嚴地緊緊地覆在了我的唇上,彷彿已經壓抑了許久一般,帶著兩分霸道四分熱烈六分親暱八分柔情十分珍惜,細細地慢慢地吮著我的唇瓣。
我的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陣顫抖……這才是真正的吻的感覺罷……心旌搖動、肢體虛軟、神魂顛倒、如夢似幻……男人的呼吸輕輕拂在臉上,體溫由四面八方地包圍過來,令人有了無限的安全感與被呵護的幸福感,有力的心跳聲聽來既令人倍感踏實又惹人驟生心慌……
一吻終了,我癱在他的懷裡難以動彈,只能軟綿綿地揪著他胸前的衣襟微喘。他低著頭望著我笑,似是意猶未盡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唔……好甜美的一個獎賞!”他調笑地眯起眼望住我,“接下來小月兒還想知道些什麼呢?是不是我每滿足你心中的一個疑問都會有相同的獎賞給我?”
我紅著臉去推他,掙扎著從他懷裡站起身,欲蓋彌彰地胡亂理著有些亂的髮絲和衣襟,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背向著他低聲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最大的疑問:“你……之所以要盜寶,是否……是否與調查自己的身世有關?記得你曾說過……你一直在找 ‘回家’的路,這便是你盜寶的最終目的麼?”
大盜笑起來,由我的身後伸過那兩條結實有力的胳膊輕輕將我擁入懷中,在我的耳畔低聲道:“月兒果然聰穎——不錯,我盜寶正是為了查尋自己的身世。我曾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便是我的師父,他將我撿到時我尚在襁褓之中,而關於我的家鄉、我的雙親、我的姓名、我的生辰……那老傢伙是一樣不知。自他做了死鬼跑去投胎之後,我便決定要自己查出身世,儘管希望渺茫,但也許就如月兒你一樣——我也很想有個家,哪怕家中早已沒有了人丁,至少我還可以得到一個名字,用這個名字坦蕩蕩地立於這世間,坦蕩蕩地去生活,坦蕩蕩地去迎娶那個第一次見面便頑皮地吸去我的魂魄的小壞妞!”
聽了他這一番喁喁輕語,我又是臉紅又是慨嘆。我太清楚沒有家的滋味了,而大盜猶甚於我之處的是他連親生父母都未曾見過,好歹我在兩個時空裡都是有親人的,且不管那個時空的親生父母如何拋棄了我,那總也是一份血緣的牽絆。也好歹我是個有名有姓的,那一時空的名字已不想再提,姓名本就是標明某一具肉體的一種符號,既已脫離了原來的身體,那麼那個符號便已無用。現在的我叫嶽靈歌,這三個字便是我的符號我的標識,是我融入這古代社會的一個證明。然而他呢……無名無姓,不知自己生於何時何地。
再灑脫、再狂放的人即便能輕鬆看破生死,也終究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