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定論的時候,即便兇手被帶回衙門,一兩日之內也不會開堂終審,亦即是說,這件案子尚有不明之處,需要再查——為兄偏向於後者。至於死者是誰,兇手又是誰,為兄可是猜不出來的,不知說到此種程度可以了否?”
這狡猾的季燕然,通篇不過是從我這裡聽去的訊息,在那兒裝模作樣地假意推理忽悠嶽老大,只有最後那幾句才讓我若有所覺。照他所說,這件案子其實並未最終定論,也就是說,步九霄並沒有完全查明真相,兇手究竟是不是歡喜兒還不能確定,如果他所料不錯,這倒算得個好訊息。
終於聽得嶽老大開了口,淡淡地道:“不錯,此案尚未最終定論,仍需進一步查證。”
季燕然立刻順勢笑著道:“究竟是怎樣一個案子,清音講與為兄聽聽可好?”
這傢伙果然是超級至尊無賴男,只怕連嶽老大面對他這死纏爛打的招術也沒轍。果然嶽老大語聲裡帶著些許無奈地淡淡開講,將方才那件案子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案件的相關情況大致同我從綠水那裡聽來的差不太多,被害人徐呈死於昨天夜裡丑時前後,面部被利器砍得血肉模糊,根本連五官的輪廓都難以辨認出來,致命傷在脖頸處,砍斷了喉嚨和大動脈,失血過多導致短時間內斃命。在現場並未發現搏鬥痕跡,推測兇手是出其不意地一擊將死者擊倒,且從血跡濺出的形狀來看,死者是倒在地上之後被兇手殘忍地以剁菜般的方式在面部砍了數下的。兇器是府裡廚子們日常用來剁魚頭剁排骨用的大號菜刀,平時就晾在伙房的窗臺下以防受潮生鏽,很容易被人偷走。那菜刀就扔在現場,刀身上血跡斑斑,還有幾個豁口,顯然是被徐呈的頭骨硌崩的,兇手手段之殘忍著實令人髮指。
案發現場的情況便是如此了,重點問題是徐呈大晚上的為何要跑到那間空房子裡去。那空房子位於偏院兒的東北角,原是用來做倉庫的,因秋季天干,易失火,安全起見便將所有雜物都移到了府內地窯裡,這間房子便空了出來,因在角落裡,日常極少有人去,地面上早落了厚厚的一層灰,門也無需安鎖,裡面空無一物。
這間空屋離下人們的臥房約有五六十米的距離,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鬧出些較大的動靜來,還是較容易被人聽到的,而步九霄問過了所有睡在偏院兒的下人,並無一人於昨夜聽到任何不尋常的響動。於是可以推斷,死者系被兇手偷襲,第一下便砍斷了喉嚨和大動脈,使得死者根本無法發出叫聲便於短時間內死亡。
死者徐呈為何會於半夜前往那空屋裡去呢?據說屋內地上並沒有拖動屍體的痕跡,即是指徐呈的第一死亡現場就是屋內,且嶽清音檢查過他的手腳,也未有被繩索綁過的勒痕,可見徐呈並非被兇手綁架至空屋、也並非在被殺之後移屍於空屋的,而是他自己自願而去。若是自己自願而去,那九成的可能性就是受兇手之邀,與他約在丑時前後於空屋相見。
最終步九霄從歡喜兒身上搜出了一張紙條更為這一推斷確立了決定性的證據:紙條上的字是用黑炭寫的,歪歪扭扭不甚工整,內容是:你小子若有種,今夜丑時三刻於東北角空屋,你我就昨天之事做個了斷,不見不散。——所謂“昨天之事”,當是指歡喜兒與徐呈前日又為了那十兩銀子大打出手,幾乎玩兒命的事。
於是整個案件似乎完全清晰了:歡喜兒因急於醫治家中生病母親,幾次找徐呈要錢未果,前日又因此事二人打得見了血,歡喜兒一時被怒火蒙了心智,遂寫紙條暗暗邀約徐呈於昨夜丑時三刻在空屋相見,想著最後一次再向徐呈討要銀子,倘若他肯還便罷,若不肯還,自己怎麼也是無錢醫治母親,身為人子無法盡孝,倒不如同這間接害了自己親孃的無賴拼了,縱然要不回銀子也絕不能讓他有好下場。
是以昨夜丑時,歡喜兒帶了從伙房偷來的菜刀等在空屋,那徐呈據說確有七八分的無賴脾氣,見歡喜兒紙條上語含挑釁,便也不肯服軟兒,果真應邀而來,兩人交涉無果,歡喜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趁徐呈不備一刀砍中其頸,使其無法大聲呼救引來他人,隨後憑著一口怒氣又在徐呈臉上砍了數刀以洩憤,直至其徹底斷氣方才罷手。
之後歡喜兒棄刀而逃,匆匆回至臥房,佯作無事發生,第二日依舊照常做工。因紙條是他悄悄地給了徐呈的,旁人並不知曉,是以在他想來,即便是大家因那十兩銀之事懷疑到他的頭上,也沒人能夠證明人就是他殺的,而就算能夠證明,反正他也無錢醫治母親了,左右母親若是出個好歹他也不想再活——歡喜兒是個孝子,這一點倒是府中人公認的。然螻蟻尚且偷生,只要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