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慢慢低下頭,待了片刻,道:“是。”
嶽清音便淡淡地道:“上次之事,待爹回來我自會同他去說,你也無需再擔心爹會強將你嫁與燕然,只怕就是爹願意,燕然也不會同意的。”
我點頭,低聲道:“說得是,季大人同賀小姐已是兩情相悅,爹又怎會去做拆散鴛鴦之事呢……”
嶽清音便道:“如此可放心了?”
“哥,”我抬眼望住他。
“說。”他也望住我。
“對不起。”我低聲道,“方才都是靈歌的錯……許是這一次接連遇到兩次兇案,心裡頭難免憋悶,竟來拿哥哥出氣,還說了那麼許多放肆的話,請哥哥責罰。”
嶽清音一時既無奈又有些好笑,勉強掛著死人臉,冷冷地道:“還知道自己錯了?若不嚴加懲戒只怕下一次還要更嚴重……”
“哥哥,君子有容人雅量,您老是君子,容我一回不成麼?”我苦著臉望著他。
“為兄不是君子,”嶽清音淡聲道,“為兄是仵作,鐵石心腸,冷血無情,哪怕手底下是自己妹妹的屍體,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噯……哥哥跟妹妹學什麼不好,怎麼也學會賭氣了呢?”我實在忍不住笑起來,挨著他坐下,道:“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受了妹妹欺負也絕不生氣的,對不對?”
嶽清音望了我一陣,道:“今晚回去早些睡,明日一早動身。”
“動身?去何處?”我問。
“忘川。”嶽清音淡淡地道,“天龍國土最賦盛名的美景之一,快馬來回要三日的路程。”
“……哥哥!”我難以置信地輕呼,眸光閃閃地望著他。
他伸出一隻大手蓋住我的眼睛,聲音裡帶著寵溺地笑意,道:“聽清我說的:快馬。——我們必須趕在爹之前回來。若你不敢騎的話,可以選擇不去。”
“去!騎!”我扒下他的手,用力握住,“有天下最好的哥哥在,還能摔到我麼?”
嶽清音抽回手去,嘆了一嘆,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自語了一句,道:“卻原來你這丫頭才是我命中的剋星……”
“萬物皆是相生相剋,不相剋怎相生?”我眉開眼笑,心情霎時陰轉晴,“哥哥,您老不若趁早認命罷,靈歌非但這輩子做了你的妹妹,下輩子也還要做你的妹妹,生生世世與你相生相剋,可好?可好?”
嶽清音已是不再理我,重新合目養神,只是唇角卻浮著一絲極難察覺的笑意。
忘川·奈何
進城後,嶽清音下車至季燕然的馬車外同他打了招呼,兩行人遂分道揚鑣。回了嶽府,先去同姨父姨母請過安,便回了自己房中。收拾出兩套衣服及幾樣生活用品用包袱包了放好,想了一想,出門來至書房,見嶽清音又在案前看書,便走過去道:“哥哥可需準備衣物?”
嶽清音翻了頁書,道:“為兄睡前再備。”
“那哥哥早些睡罷,”我至他身邊輕輕奪過他手中的書,合上放回書架上,“否則明早要起不來呢。”
嶽清音起身從架子上又挑了另一本書出來,道:“急成這個樣子。明日騎馬要穿男裝的,你可已備好了?”
我一怔,道:“靈歌哪裡有男裝呢?哥哥不早說,這會子不知還有沒有未打烊的成衣店……要不我借歡喜兒的衣服……”
嶽清音用書輕輕拍了我頭頂一下,道:“胡說,成何體統?閨中規矩是白學了!”
“那……哥哥不會以此為藉口便不帶靈歌去了罷?”我誠惶誠恐地望著嶽清音那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
看到我這副樣子他反而笑了起來,轉身坐回几案旁繼續翻他的書看。
“哥哥?”我貓下腰從下方往上看,以便看到他的臉,“哥哥?哥哥?”
“回房睡去。”他波瀾不驚地繼續盯在書頁上。
“哦。”我乖乖兒地往門外走,以免惹惱了他再反悔不帶我出去,至門口時我回過頭來望著他,他先是裝塑像一動不動,後來被我看得心裡發了毛,只好抬起頭來望向我,道:“明日一早辰時正出發,莫遲了。”
“是,哥哥!”我歡天喜地地應了,關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便可以出去了麼?離開這繁華喧囂的國都,去我向往已久的自然天地……也許在那樣的一種情景下,我能重新感受到誰在身邊……
噯,等等,我們似乎都忘了些什麼……我連忙重新出得房間,再一次推門進了書房,嶽清音在案後抬起頭看我,道:“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