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姨父和姨母還在府中,我們……我們兩個出門,是否不合情理?”我問。
“明日一早姨父要陪姨母去城外繪蒼山靈光寺上香請願,因寺中住持悟明大師開壇講法,二老要在寺中住上幾日禮佛。”嶽清音重又低下頭去看書。
“哦……”甚好,甚好,姨母她老人家索性就此出家了罷。我點著頭出了書房。
還未踏入自己房門,忽又想起了件事,於是再度返回去,方推開門,便見嶽清音將手中的書往几案上一放,皺著眉頭瞪著我,道:“你又有何事?”
“哥哥,你向季大人請過假了麼?我們要在外面待多久?還有……明日賀小姐不是還約了哥哥去赴宴麼……”我望著他輕聲道。
嶽清音起身向著我走過來,兩隻大手一伸握住我的肩,而後將我原地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在我身後道:“回房睡去!再囉嗦一個字,明日之事便作罷!”
“好的好的,哥哥莫生氣,我回房睡就是了……”我邊說邊被嶽清音推出了書房,聽得他將房門上了閂。
噯噯,我這是怎了?想當初還未融合進這個家時,說離家出走不就拍拍屁股走了麼?這會兒明明嶽哥哥同意要帶我出去了,反而心裡不踏實起來了呢。難道……我已經完全被這古代世界所同化了?再也做不到揮一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般的孑然灑脫了?
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輾轉至何時方才漸漸睡濃,一宿竟半點夢意也無。
次日清晨,早早便睜開眼,看了看漏刻,不過才卯時初,天還未亮,起身梳洗,吃罷早飯見距辰時還有不短時間,只好抱了包袱在床上呆呆坐著。一時門開,嶽清音邁進房來,見了我的樣子不覺好笑,抬手將什麼東西扔在我的床上,道:“換上它便下樓罷,為兄在府門外等你。”說著轉身出去了。
偏頭看看床上那事物,見有些眼熟,伸手抻開來看,卻是改小了的嶽清音的一身衣服。不由欣喜,連忙幾把扒去自己的衣裙換上,然後打散發髻,重新梳了個男子的髮式。
這套衣服修改得驚人的合體,不知是誰的手工、誰給的尺寸,對鏡照了照頗為滿意,拎上我的小包袱便匆匆跑下樓去。
府門外只有嶽清音一人一馬,在晨光裡靜靜立著。望著男裝的我,唇角不由泛起個笑。我忐忑地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的坐騎,然後望向他:“哥哥……”
“怎麼?”嶽清音一挑眉,“現在後悔倒也來得及。”
“咱們上路罷。”我咬牙道。
嶽清音笑笑,招手令看門小廝搬來一張上馬凳,他先翻身上得馬去,而後我再踩了上馬凳上馬,坐到他的後面。見他不知從哪裡扯出條厚厚的氈子披風來,由我的身後將我整個兒地包住,並且牢牢地縛在他的身上,一時間我的眼前只能看到他的後背,渾身動也動彈不得,我忙去拽這披風,道:“哥哥,這個樣子實在太古怪了!讓人看到了指定要笑話死我的……”
嶽清音拍開我亂扯亂拽的手,依舊將我縛得緊緊牢牢,冷聲道:“老實坐著!有披風擋著誰看得到你?!待出了城門馬全速跑起來風大,不披了披風擋著,只怕你根本撐不了多久。若嫌醜便莫出門,可好?”
“聽哥哥的,咱走罷!”我立刻道。
嶽清音也不多言,握了馬韁,雙腿一夾馬腹,這馬兒便小跑起來,一路直奔城門。出了城門,嶽清音漸漸加快了速度,雖然以前也曾被田幽宇強制著坐過一回快馬,但那一次遠不及這一次來得安心,速度雖不及那次的快,但坐在這馬上卻令人如履平地,沒過多久我便逐漸適應,僵硬的身體開始慢慢放鬆下來,當奔了大半日之後,我已經可以伏在嶽哥哥這個真皮沙發背打盹兒了……
中午時在路邊的一家小茅店裡簡單吃了些東西,而後稍事休息再度上馬趕路,至傍晚,在一間鄉野客舍打尖兒住下,次日清晨繼續東行。
由於被蒙在披風裡,什麼景色也看不到,所以只好趴在嶽清音的背上睡覺,好在透過昨日一整天的奔波,我已適應了馬兒奔跑的節奏及波動,於是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睡至何時,只覺被嶽清音輕輕地拍了拍我箍在他腰間的手,“嗯……”了一聲將臉換了個方向,才待繼續睡,聽得他好笑地道了一聲:“還睡麼?到了。”
我倏地驚覺,一個激凌坐直身子,待嶽清音將披風解去把我抱下馬時,我的眼睛裡看見的只有面前的這一片令我此生絕難忘懷的景緻——忘川。
沒有樹,沒有草,沒有泥土,一望無際的是熾烈的、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