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檔貨色?!連京裡的達官貴人都大老遠兒地到我們這兒來買繡品呢!”
我淡淡一笑,道:“我想要的繡品,是比那些達官貴人買的還要高檔的。你這賀架上擺著的我早已見得不帶見了!若是沒有什麼新鮮貨色,那我就不在你這裡耽誤時間了。”
女老闆被我說話的氣勢嚇到了,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陣,遲疑地道:“敢問這位小姐……可是京裡來的官小姐?”
我故作傲嬌地微微抬起下巴,淡淡道:“可以這麼說罷。我這次來江南,是為了給母妃……唔,給家母挑壽辰禮物的,你這兒若是沒有高檔貨色,我便要換別家了!”
故意洩露了“母妃”二字,把女老闆嚇了一大跳,連忙陪笑道:“小……小姐莫急,您見多識廣,這些平庸繡品自是看不上眼,敝店還有一些珍藏的繡品,您若不嫌棄,小婦便取出來給您過過目。”
“那我就多耽擱會兒罷。”我道。
女老闆便將我和季燕然請到桌旁坐下,又叫個小丫頭端上茶來,而後親自跑去後房去取繡品。趁房中無人,季燕然伸出修長手指衝著我一點,好笑地低聲道:“小靈兒太過大膽,連公主都敢冒充!”
我假裝低頭喝茶,沒有睬他。一時那女老闆回來了,手裡託著幾塊布料,恭恭敬敬地遞到我的手上,隨意翻看了看,卻沒有我想要的那一種,便起身向季燕然道:“季大人,咱們走罷,看樣子這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一聽我喚“季大人”,那女老闆吃驚地望向季燕然,盯了一陣後方掩口道:“哎唷!這不是咱們季知府的公子——到京都做官去的小季大人麼!”
季燕然含笑點了下頭,女老闆見堂堂京都知府都做了我的“隨從”,愈發信了我方才的話,商人本性,好容易逮住我這麼個金主兒,豈能輕易放走?便見她連忙向我陪笑道:“這幾塊布已是我們這家老店的鎮店貨了,只不知小姐是想要什麼樣兒的繡品,不妨說來給小婦知道,就算小店裡沒有,小婦也可為小姐去找來!”
我見時機差不多了,便佯作隨意地道:“我曾在宮中見過你們江南朝貢的繡品,家母也曾獲賞了一件,向來愛不釋手。無奈前兩年家中失火,不小心將那繡品燒燬了,家母為此至今想來還悶悶不樂。正巧今年我有機會到江南來,便想替家母再買回一件去,可是看老闆你這裡並沒有我想要的那種繡品,不知哪裡可買得到呢?”
女老闆想了想道:“朝貢的繡品……我們江南年年都向朝廷進貢繡品,年年都有不同的花樣兒,小姐手裡這幾塊亦曾進過貢的,若不是這種樣式的話……那小婦再去庫裡給小姐翻翻去,只不知小姐想要的是什麼樣兒的?”
“就是將一根綵線劈成或十六股或三十二股或六十四股或八十一股,一層一層地繡到布上,有多少股線就可以繡出多少層來,”我不動聲色地道,“這種手藝聽說只有你們江南才有。”
“哦!”女老闆一拍手,恍然道:“小姐說的原來是‘纏綿繡’啊!這種繡法確實只有我們江南才有呢!”
“纏綿繡?”我揚起眉望著她,“好纏綿的名字。”
女老闆呵呵笑道:“就是因為這繡品是將一根線分成了若干絲絲縷縷的細線,經緯縱橫地繡出一幅幅美妙的圖案,仿若男女之情般纏纏綿綿、難分難解,才因此得名‘纏綿繡’啊!”
纏纏綿綿、難分難解……我無意識地望了季燕然一眼,見他勾著唇角衝著我笑,便回過頭來,向女老闆道:“應該就是這一種了,老闆你這裡可有麼?”
“哎唷……這個小店可真是沒有了,莫說小店了,只怕放眼整個江南,能擁有纏綿繡的店鋪也不多見,何況就算有,店家也未見得肯賣。”女老闆無奈笑道。
“為何不賣?”我問。
“這纏綿繡的手藝,是二十多年前出現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會得。後來隨著那人的銷聲匿跡,纏綿繡便也未再有新作誕生,現在遺世的也就當年的那麼幾幅而已,小姐若想買它,只怕難比登天喲!”女老闆嘆著道。
“那位會纏綿繡的是何許人?”我試探地問道。
女老闆笑笑道:“二十多年前小婦不過才七八歲,依稀記得曾聽家母提起過,說那纏綿繡的創始人是江南的一位富家小姐,多才多藝的,至於姓甚名誰,小婦卻不得而知了。”
我與季燕然飛快地對視一眼,見他笑著向這老闆道:“不知令堂還健在否?我們想問問老人家關於那纏綿繡創始人之事,說不定她還有傳人在世,若能找到,也不枉我們從京都來到江南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