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表情,只是睜眼略略掃了一眼晏傾君,“我第一次見她,還在混混沌沌的夢中。”
殊言眯眼看著掛在天邊的明月,微微笑道:“我猶自在夢中掙扎著要醒來,她便破門而入,將我從夢裡拉了出來。”
她渾身的傷,臉上卻是他在任何一個女子臉上都未見過的堅韌。她默默地待在他身邊,不言不語地服藥,不問緣由地輸他內力。她漸漸地開始好奇他的過往,細細地聽他講每一句話,告訴他她叫祁燕。她替他護著他最疼惜的妹妹,永遠安靜地站在他身後,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那份氣息。
那種讓他安心的,安靜氣息。
“既然決心活下去,我便會抓住我喜愛的一切。”殊言復又看向晏傾君,眼角帶著淺淡的笑容,“可是流水有意,落花未必有情,強留無益。”
晏傾君怔了怔,垂下眼瞼,未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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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湊齊,殊言又肯說出使用方法,事情便簡單得多了。只需祁燕用把握好適度的內力,在那存著黃律的泉水中融為一體便可服用。
晏傾君親眼看著殊言一滴不漏地將它服下,心中一顆大石總算落下。然而,終於臨近南臨國界的時候,已經是服下“五色”的第三日,殊言的身體仍未見好轉,甚至是一日快過一日的衰敗下去。晏傾君的心頭不由地開始發虛,“五色”終究只是傳說,萬一……根本不管用怎麼辦?
“若是不管用,必須馬上送公子回冰室。”祁燕一面趕馬,一面沉著道,“一月之期將近,即便未曾受傷,公子也該回去了。而且回了南臨,白玄景說不定會有法子救公子。”
“即便順利入了南臨,趕回殊家也要些時日。更何況,能否順利入南臨還是問題……”晏傾君蹙眉道。
離開貢月的一路,不斷有三軍對峙的訊息傳來。東昭與祁國同時發兵壓境,雖說還未開戰,可邊疆局勢絕定然嚴峻非常,否則,憑著白玄景對殊言的疼愛,不可能臨門一腳還不見有人出來接。
晏傾君一段思緒還未放下,前方的馬車突然停下。
晏璽身邊的暗衛來報,前方正式南臨與東昭、祁國交界處的關口大城。此城易守難攻,位於兩大峽谷的交界處,巧妙地將南臨唯一的缺口封上。是以,大軍對峙十餘日還未開戰。一來南臨隱世多年,實力不得而知,若兩國強攻,佔著地理優勢的南臨未必不是他們的對手。二來東昭皇帝並未下令“必攻”,東昭軍實則是觀望態度,祁國也似另有所圖,只守不攻。
“父皇讓你過來,是什麼意思?”晏傾君一眼掃過當空的烈日,眯了眯眼。
晏傾君的身份,晏璽身邊的暗衛自然是知曉的,只單膝跪地沉聲道:“皇上口諭,不會借殊公子進城之機攻城,但是,要在他達成所願之前退兵,亦不可能!”
晏傾君嗤笑道:“那這意思,是讓我三人駕著馬車自行進城了?”
“皇上讓屬下提醒公主,莫要忘了回來取解藥。”
晏傾君捏緊了拳頭,老狐狸給她下毒,這條線還真是埋得深遠。他如此自信讓自己回南臨,恐怕這毒……也不是好解的。
“好!你們且先讓路,我們這就進城!”晏傾君面上仍是掛著笑,傲氣地甩下這麼一句話便揚起馬鞭。
“傾君……”祁燕輕聲提醒了一句。
如此狀況,即便南臨主帥信了東昭不會攻城,後面還有一批祁軍,怎麼可能開城門讓他們進去?
“殊言的身體,拖不得了!”晏傾君冷然道,“一個貨真價實的殊家公子,一個雖然是假冒,好歹也是名義上的惠公主,即便不開城門,他們還能明目張膽地拿我們當劍粑不成?”
祁燕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馬車緊閉的車門,堅定地點頭。
前方東昭軍整整齊齊地散開,給晏傾君的馬車讓出一條寬敞的大道來。馬車快速而平穩地前行,激起塵煙陣陣,不過片刻便由隊伍中脫穎而出,出列在最前方。
晏傾君執擰地抽打馬鞭,沒有回頭,在她身後,左邊是東昭軍,右邊是祁軍,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自己,多少箭頭正對著自己,她不在乎。一萬?十萬?無所謂,她要面對的,只是那兩扇緊閉的城門,是這座固若金湯的冰冷城池,還有……那暗紅城牆上,也許、可能、或者,一個相熟的故人。
正對城門、前後空曠、再也聽不見人聲時,晏傾君收緊了韁繩,拿右手放在額前擋住直刺向雙眼的烈陽,微微仰首看向城門。
穀風颳起黃沙,在空中旋旋轉轉。清風撩起髮絲,在城上飄飄揚揚。碧藍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