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寂從懷裡取出一卷用細線捆縛的紙筒,拿在手裡朝鶴仙人揚了揚道:“早準備好了。捲心竹呢?”
鶴仙人翻手亮出一根尺許長、捲曲成團的明黃色捲心竹,冷冷道:“在這裡。”
他驀地心頭一動,感應到遠處一棟農舍裡竟藏有第三個人,頓時警醒道:“莫非這小子又在使詐,在村裡設下了埋伏?”
可神識週轉一大圈,除了屋裡藏著的那人之外,淡家村中空無一人,顯然不像是設了埋伏的樣子。
他再凝神細察,發覺對方的修為尚不如丁寂,更遑論盛年、羅牛這樣的正道頂尖高手了。
他放下心來,說道:“看來咱們可以完成這筆交易了。”
丁寂道:“好啊,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鶴仙人也不言語,揚手將捲心竹遠遠拋給丁寂。
丁寂探手接過捲心竹,也不多看一眼,笑吟吟道:“你要的東西來啦!”手指在紙筒上一彈“颼”地射向鶴仙人。
鶴仙人接住紙筒,勁力到處“啪”地震斷絲線,薄如蟬翼的紙卷卻絲毫未損。
他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展開紙卷,就見前後三大頁白紙上,被丁寂用寫意揮灑的草書字型密密麻麻布滿,起首四個大字正是“化功神訣”。
鶴仙人一目十行匆匆掃了兩眼,斷定這是真品無疑,心中一顆石頭徹底放下,捲起紙筒道:“告訴丁原,一年後今日此時,貧道與他在淡家村一決生死。他若自知不敵,可多邀兩個幫手,免得有人會譏笑我以大欺小。”
丁寂聽了肅容道:“好,晚輩定會把話帶到!”
鶴仙人冰冷的唇角忽然露出一縷笑意,其中竟有三分是無奈,望著丁寂搖了搖頭道:“可惜,可惜──”
他身影一閃,消逝在夜色中,話音隨風傳來道:“可惜你不是貧道的弟子??”
丁寂靜靜看著鶴仙人身影遠去,臉上同樣漾起了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幸好我不是你的徒弟,誰跟了你才是倒黴鬼!”
鶴仙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淡家村裡又恢復了死氣沉沉的靜謐景象。
丁寂轉過身,目光落到鶴仙人曾經留意過的那棟農舍上,笑問道:“屋裡頭一股子的黴味,你也待得住?”
然而等了須臾,農舍裡卻一無動靜。
丁寂臉上漸露詫異,暗自舒展靈覺察探,才發現不知何時農舍裡已然人去樓空。
他低咦一聲,騰身揮掌拍開屋門,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面而來,幽暗破敗的屋子裡到處積滿灰塵。
在窗臺下的地面上,留著一雙淺淺的纖小足印。就在前一刻,應該還曾有人悄然靜立於此,透過黑乎乎的窗紙注視著古井方向。
丁寂望著那雙淡淡的足印,不由有些失落。
這些日子來,楚兒一直在悄悄地跟蹤自己,卻始終不願露面。而當他終於如願取到了捲心竹,她卻默不作聲地走了。
丁寂的目光忽然落在窗欞前繫著的一條柔巾上。清風拂過,它在夜色裡輕輕飄動,脈脈傳來熟悉的少女幽香。
丁寂心念一動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從窗欞上解下來,才發現它已被截作兩半,正是楚兒用以遮臉的面紗。
丁寂愣了愣,嘴角不覺露出一絲苦笑道:“這丫頭──”
他迭起面紗,伸手推開窗戶。窗上的積灰簌簌抖落,清冷的月光從屋外照射進來,將他孤單的身影投映在地上。
丁寂握著面紗出了會兒神,喃喃自語道:“她會去了哪裡,又為何故意對我避而不見?”
沉默半晌,丁寂微一揚眉振作道:“管他呢,先回東海再說!”
他將面紗仔細收入懷中,身形一躍從視窗縱出,御起仙劍往東方的夜空追去。
這時候,從農舍後的一座草堆裡,徐徐站起一位紅衣少女,仰首目送著丁寂遠去的蹤影,久久無語。
她的身材無限姣好,飛瀑般烏黑亮麗的秀髮在風中輕輕飄漾,遮掩去半邊玉容。
然而就在那張曾經嬌豔絕倫的俏臉上,此刻卻怵目驚心地縱橫著一道道斑駁傷痕,就像是一隻完美無瑕的瓷瓶被人粗暴地劃破。
天邊的那點劍光徐徐在她的眼簾裡消失。她透著倔強與驕傲的眸子裡,忽地閃過一抹落寞與黯然,悄無聲息地漾起晶瑩淚光。
她緩緩穿過農舍,走到百年古井邊低下了頭。
銀白色的月光灑散在混濁的井水上,隱約映照出她的面容。
儘管她已不知多少次從銅鏡裡看過自己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