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上幾盤野味,算是旅程中不錯的享受。
到了晚上如果想住宿,茶館後頭的一棟吊角樓便是老闆的家,只需稍加些茶錢,便能在裡頭搭上張床借宿一夜。
可今天來的這些客人有些特殊,風風火火衝進門來,佔下了兩張桌子,不喝茶只拼酒,一個個帶刀佩劍打扮怪異,凶神惡煞。幾碗酒一下肚更是坦胸露乳、放浪形骸,肆無忌憚地划拳行令,好不痛快。
相形之下,先到了會兒的七八個道士就安靜了許多,漫不經心品著香茶,時不時抬眼打量一下屋外的天色,似乎是在等山雨過後好繼續上路。
這兩撥人好似早就認識,卻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無事,也不搭腔。
在靠後門的竹簾旁還放著一張小桌,只有個老者懷揣酒葫蘆伏案大睡,茶館裡的喧囂絲毫也不能驚擾到他,更與他無關。
“喀啦啦—”又一串耀眼的閃電劃破黑沉沉的天幕,瓢潑大雨終於傾盆灑落。
豆大的雨點撞在門窗上“啪嗒啪嗒”作響,潮溼清新的空氣讓人心神一舒。
“你奶奶的,雨總算落下了!”臨窗坐著的一個青衣大漢望著外面的豪雨解開衣襟扣,使勁搧了搧,再一抹頭上的汗水,抱怨道:“這鬼地方就像個蒸籠,又溼又熱,快把老子給曬成魚乾了!”在他旁邊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輕笑道:“巫老三,你當這兒是漠北?”又一人大笑道:“談兄有所不知,巫老三是想家了,昨晚還和鄧窟主他們幾個唸叨著這事,生怕新娶的那房小老婆揹著他在家偷人!”眾人聞言鬨堂大笑,那巫老三馬臉漲得通紅道:“你娘才偷人,老子啥時候跟鄧大哥說過想家了?”原來這馬臉大漢姓巫名魁,乃漠北十二連環窟窟主鄧楠的結拜兄弟,性情粗豪憨直,時常成為旁人調侃的物件。
那姓談的中年文士便是漠北長青洞洞主談禹,包括同行的十多人盡皆是漠北魔道有數的高手,此次受古大先生之邀同來南荒共襄盛舉,卻因人生地不熟在崇山峻嶺裡轉悠了數日,尚未尋到地方。
這時坐在巫魁身側的十二連環窟窟主鄧楠笑著插嘴道:“這我得替三弟作證,打從離開漠北,他沒說過一句想家的話。就是每晚睡熟了,總把老二當成他剛過門的小媳婦兒又抱又啃。”那先前調笑巫魁的漢子聞言嘆道:“難怪祁老二臉頰上好大一塊殷紅的疤,敢情是這麼回事。要換作我,就套個鐵桶在頭上讓他咬不著。”誰都曉得祁老二臉上的疤痕是早年為一異人法器所傷,可他們這會兒有意惹急巫魁,紛紛忍著笑深以為然,更有人一本正經道:“好險,好險,他咬的是臉,要再往下幾尺,恐怕祁老二要斷子絕孫了?”“”祁老二一口酒差點全噴在對面的談禹臉上,笑罵道:“你才斷子絕孫!再***,我饒不了你小子。”眾人正吵嚷得熱鬧,忽聽門口有人道:“哎喲,這裡頭好多人,烏煙瘴氣的!”談禹一怔,心下頗是不悅,待轉頭看清屋外來人,眼睛登時一亮道:“石璣娘娘、畢老哥,咱們可好多年沒見啦!”說罷,起身相迎。
就見打從門外走進一男一女,那女子身材瘦高、容貌甚美,旁邊卻亦步亦趨地跟著個相貌猥瑣、賊眉鼠眼的傢伙,正是石璣娘娘與畢虎。
畢虎往茶館裡望了一圈,笑嘻嘻道:“嘿喲,都是老朋友。談兄,一向可好?”接著又朝那桌道士招呼道:“守殘真人、觀止真人、退思真人,幸會幸會,什麼風把你們三位也吹到南荒來了?”一群太清宮的耆宿均都裝作不聞,惟有觀止真人鼻子裡低低一哼算是回禮。
畢虎也不以為意,樂呵呵擠在祁老二和鄧楠當中坐下。
談禹又拉了把椅子過來請石璣娘娘入座,指著畢虎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們可別小看了這位畢老哥。
“二十多年前幽冥山莊一戰,若非他假扮鬼仙門長老盜來解藥,連帶古大先生在內,咱們這幹人都險些去見了閻王。”畢虎聽威震漠北的談禹當眾稱頌自己,整個人立時輕得差點飄起來。
他得意洋洋地瞥了石璣娘娘一眼,嘿嘿笑道:“小事一樁,小事一樁。不是我吹牛,區區一個鬼仙門算什麼?只要我老人家願意,閻王老子穿的褲衩也是手到擒來。”談禹熟知畢虎的秉性,笑道:“那是,那是!來,我老談先敬你三碗。”三碗過後,又是三碗,鄧楠、祁老二等人接二連三上前敬酒,畢虎來者不拒,沒多會兒便喝得滿面通紅,醉意醺醺。
他瞅了瞅那桌的太清宮道士,壓低聲音道:“你們也是為了那事來的吧?有我這賊祖宗在此,諸位就瞧好罷!”石璣娘娘氣道:“幾碗黃湯一灌你就不認東南西北了?吹什麼法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