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血統,日本侵華軍戰犯土肥原屬下一位將軍曾把她虜去一年多,後來和在武漢一位日本商人有一段關係,生下了她。那位商人的父親是武漢人,日本投降後,因為他有中國籍,留在武漢繼續經商,在五六年的冬天她媽又給她生了個妹妹。她眼見得長成如花似玉的閨女,但她的出身,有名望地位的人誰敢娶她?有時和她親近,也只是圖臨時的利益,她心裡清楚得很。她一向心如止水,對誰也不動情。但是自從見了樂山,她有些心旌搖曳。到4號場之後,眼見了樂山的一舉一動,竟然感到他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她把報上登的關於他和金大雨、崔正岡勇鬥蘇聯特務的通訊看了又看,別人講樂山和金大雨之間的關係她細心地聽,一一記在心裡。她打聽樂山的個人經歷,心想他就是她應當託付終生的人。自己只有初中畢業的文化程度,在那樣的家庭,人樣長得再好,還能找一個比他更好的丈夫?在4號場的時候,她幾次想約樂山談心,但臨到他的宿舍門前,失去了勇氣。轉場是一場生死的博鬥,她要向他表*跡,她要他憑智慧與敵人周旋,不能只靠蠻勁,向金連長學習,好好地活著回連上,有人在掛念著你。她用躲躲閃閃的言詞向金大雨表示,有事要與樂山講。金大雨何等樣人?他的樂山大哥真能找上這位妻子,是神仙般的奇遇。他告訴樂山那個訊息時,樂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蠢樣子,仙女竟然看上他?不知怎麼辦好。大雨說:“她是好姑娘,人家怎麼說你就怎麼同意,叫她嫂子我叫定了。”
金大雨把他倆安排在自己的宿舍裡。兩人相持很久,力淑玲先問他是不是跟何指導員一組?他說是連長安排的,他保護何指導員安全。她說她們明天走,感謝他的大雨兄弟和指導員對她的信任,她那樣的出身,讓她去4號場工作,在5號地與外國人聯歡,現在派她去轉場指揮部。樂山說啥子事全看自己,他是個盲流,那個兄弟最瞧得起他。他說全連的女娃們,力淑玲是最好的一個,他那個兄弟不是有謝琳娜掛著他心,他要成全他倆的好事,他讓她等一等,謝琳娜終究是回不來了。力淑玲臉色微紅,輕輕地說樂山是個好同志,金連長最信任他。樂山大大咧咧地說他祖墳上長了好草,讓他認得金大雨爺爺,認得他們一家人。樂山極怕接觸主題,一味兒地誇金大雨,他爺爺,他媽,好了不起呀!他妹妹,好漂亮,好聰明,好調皮的女娃兒。力淑玲直入主題,問他家還有什麼人?怎麼一個人來兵團?樂山說父母兄妹都有,他是從部隊上轉業下來的,在部隊上他是體育隊的,吃不飽肚皮,沒得拿上第一名,讓他轉業,在家餓肚皮,自流到旱獺城,在放牛的時候認識了金連長的爺爺。那老漢心腸極好,讓他當上工人,又把他調到兵團,和他大雨兄弟在一起。爺爺說,好有個照應。力淑玲介紹自己的家更窮,她媽還在武漢市,帶著她妹妹力英,小力英今年六歲了,日子過得很苦。樂山說慢慢就好了,現在已經不餓肚皮了。她問樂山,嫌不嫌她家庭歷史不好?樂山說,那個喲,誰想生在哪個家,由得自個兒挑?那不都是貧下中農了?不管那個,自個兒好便都好。她問:“你不嫌我醜?”
樂山先吃驚,後笑起來說:“你醜?還有比你更漂亮的?你莫要拿我當傻瓜,我腦殼沒得病,人家說,連勤子、榮兒也比不上你。我可不是說她倆醜,你和她倆,在哪兒都是仙女。”
她知道他沒有弄懂她的意思。她的本意是講自己有日本大和民族的血緣,她想她的意思已經表示清楚了,再說出那個問題沒有必要,把事情推向深處,問他在家有沒有物件?樂山憨直地說自己是個大肚皮,哪個女娃兒嫁給,飯讓他一個人吃了,女娃兒餓肚皮。
力淑玲為他那真誠地話笑起來。笑畢,卻沉默下來,樂山不敢想象他們是談戀愛。這樣的美女,不可能嫁給自己當婆娘。大雨兄弟的心意他領了,說不定她是真看上他兄弟給他繞彎彎,哪樣就對不起他兄弟了。轉念又想,他兄弟不會和她談物件,謝琳娜和他兄弟最般配!力淑玲深情地瞟他一眼,說她明天要走了。讓他好好地保護好指導員,有條件照顧好他的兄弟,做事情機靈一些。她站起身來要走,樂山突然感到他要失去最寶貴的東西,有些失望,有些緊張,想挽留她再說一會兒話,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光呀,自己竟然笨到沒有抓緊、抓好已過的時光!他無可奈何地起身相送。力淑玲站在門邊,要開門,轉身對著樂山說:“以後做事情,多思前想後,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她突然害羞起來,把手拉著門把手說,“見到你,我就感到安全。”說完,她拉開門,看也不看樂山一眼就走了。樂山呆呆地看著門緩緩地關上,感到眼前一片空白,腦子裡一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