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伊利亞·斯捷潘透過克格勃系統招來了蘇漢文,在他被接受克格勃訓練時,改名為蘇拉裡·多倫斯基。
蘇拉裡·多倫斯基現在有一對深潭似的鷹一般的眼睛,在他的耳根兩側和脖頸上有火燒傷和棍刺的疤痕,他的兩隻手背也有白色的燒傷疤痕。他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蘇漢文了,連外表也不是了。
他被帶進斯捷潘的辦公室,這位將軍和他握了手,把他帶進裡間會客室。客氣地對他說:“待會兒你們坦城地相談。”
他那鷹的眼睛直視斯捷潘說:“服從命令。”
“我沒有命令你,或許是朋友式地談話。”斯捷潘說。
說話間,麗達在前,謝琳娜扶著紫玉在後。見了她們三人,多倫斯基立即起身。麗達上前與他的握手,說:“多倫斯基,您好。”
謝琳娜則驚異地看他,然後上去握手說:“蘇漢文,您好。”
蘇漢文糾正說:“是多倫斯基,蘇漢文已死。”
斯捷潘向他們交待:“多倫斯基不用忌諱,你們都用漢語講。”他請烏斯金娜把話翻譯給蘇漢文,說完就走了。
蘇漢文對謝琳娜說:“沒想到在這裡,是這樣再見草原上的最好騎手。”
紫玉望著媽媽,又看看蘇漢文,問姥姥:“媽媽是最好的騎手?”
姥姥說:“你媽的故事多得很,得過最好騎手的榮譽,還有一支美麗的羊羔,可是,那不是個人的榮譽,卻都讓你媽拿上了。”
蘇漢文說:“我是在那次刁羊的時候認識你媽媽,你媽不認識我。”
“認識。”謝琳娜說:“那天晚上你給我們送去了大衣。你能不能告訴我漢文同志,是怎麼認識金大雨的?”
蘇漢文說:“第一次見面還是你賽馬時,見到一個小夥子冒險保護一個美麗女孩,他們關係肯定不一般,後來知道你是他妹妹。第二次見面時他就是我的連長了,他讓我們叫他謝金連長,當時認為他是複姓。謝金連長這個人非常好,是我們十三戶人家的救命恩人,他向兵團要求,接收我們為國家職工。在七月三日的外逃中,柳平榮爸爸犧牲,我們民兵也打死兩名外逃分子,結下怨恨,那時,邊境二十五公里內地方居民內遷,我們跟著內遷的話,幾個民兵的家人恐怕是沒命了。”
“他為什麼不上學去呢?”謝琳娜發出了疑問:“那時,魯那尼婭、別西卡告訴我,大雨可能是那裡的領導,我不相信,以為是臨時的。”她望望媽媽。
烏斯金娜說:“你想,爺爺受了重傷,在中國內部的階級鬥爭那麼激烈,政治審查那麼嚴格,那年去航空學校的事你不記得了?我想是你爺爺的主張。”
蘇漢文說:“崔爺爺一直在保護我們連長,在我們連長遇難的時候,他到兵團找到張仲瀚政委,才不批判他,*中兩派鬥爭最激烈的時候,他帶著病找到周總理,才保護了連長。”
謝琳娜聽說金大雨遇難,心裡頓時不平靜起來,急忙問:“大雨遇到什麼難事了,漢文同志,能告訴我嗎?”
蘇漢文說:“還是在社教運動中的事。謝金連長在一九六二年的邊境工作中是立了大功的人,兵團司令部給他發了獎狀、立功證書。在社教中,中國叫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扯出他的家庭歷史問題,和你、你媽的關係。他在邊境鬥爭中成績突出,他父親的歷史問題已經交待明白,可以給他的預備黨員轉正,但是必須宣佈和你們母女斷絕關係。”
紫玉瞪著一雙大眼望著蘇漢文,看看媽媽,又望望姥姥。姥姥則是心態平和,似乎知道了答案。謝琳娜則痛苦的說:“他就不能靈活些,就宣佈斷了嘛,我們是蘇修嘛!”
蘇漢文笑笑,眼神是那麼嚴歷,說:“謝金連長是啥人,你們比我更清楚。他寧願不要黨員轉正,絕不宣佈與你們斷絕關係。”
“爸爸,好爸爸!”紫玉忍不住哭了。
蘇漢文則迷網了,這個女孩,竟然是金連長的女兒!他細細地看紫玉,那臉部的輪廓,那捲發的波浪,那細條的身材,除了她媽的美,盡是連長影子,他明白了一切,為什麼象姚勤子那樣漂亮的女子跟在他身後,他不屑於一顧,頓時感到不僅謝金連長,就是眼前的三個女子,都是人中的楷模。烏斯金娜湊在他耳邊,俏聲對他說,大雨的死訊不要在紫玉面前透露。他一邊微微點頭,那鷹一般的眼睛看著紫玉。紫玉則是童心無邪,袒然相望。
麗達說:“這個大雨呀!那點財產算什麼呢?還有爺爺的嘛,愛情和信仰之間,母子和信仰之間,他竟然把我們看得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