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氣,幽幽一嘆。
在沒遇見孫玄羲以前,她根本什麼願望都沒有,因為她覺得自己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不曾打從心底真正渴盼過一件東西。但是在遇見孫玄羲以後便不同了,她初次嚐到了為一個男人動心的滋味,也開始有了夢想,想擁有他、想讓他成為自己的男人,這是個不算太奢侈的夢想,但是令她動心的男人卻早已在兩年前訂了親,心願才剛剛萌芽就被摧折了。
命運總愛捉弄人不是?她是長安城第一舞伶又怎樣?也比不過五姓女那樣的高門呀!再多男人拜倒石榴裙下又怎樣?她只能是當人家小妾的分!但攀那樣的高枝到底能得到什麼人間珍貴的價值?很可能最終得到的只是翠荷姐那樣悲涼悽清的下場,值得嗎?
她的視線習慣性地落到後院圍牆上。
天陰陰的,灰雲很厚。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推開門扉,直直地往後院走去,爬上木梯。
長滿雜草的後院空蕩蕩的,井邊石几上擺著已經雕出形貌清晰可辨的觀音像,雕刀、扁鑿、小木槌凌亂地散放在一旁。
孫玄羲不在。他會去哪兒?
怔怔站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孫玄羲回來。
天更陰了些,她擔心下雨會打溼了佛像,於是便爬上牆頭,把木梯整個移到另一面去,然後順著梯子爬下。
來到那尊用樟木雕成的觀音像前,她正想抱起來搬進屋去,忽然想起孫玄羲雕刻前總是慎重其事地淨過身才開始動手刻,她若隨隨便便抱進懷裡,會不會對菩薩太不敬了?要是孫玄羲知道了,說不定還會發脾氣。
雖然雕像看起來僅是粗坯,並未完成,但她仍恭敬地跪下,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觀音大士,天快下雨了!信女擔心大士被雨打溼了,所以得將大士移進屋去。信女雖未及淨身,但心靈純淨,望求大士莫要怪罪才好。”
禱唸完畢,正要伸出手去抱,忽地一怔,在望見觀音容顏的一瞬間,她困惑住了。
觀音大士的臉龐秀美,豐潤閒麗,頭戴透明的寶冠,端然安坐,沒有千手,只有一雙手閒適地擱放在膝上,右手持極樂之花,眉目間有些天真嫵媚,缺少佛像應有的莊嚴安詳。
她怔怔地凝視著雕像的眉、眼、輪廓、神韻、微抿的唇,深深地、仔細地凝視著,漸漸地,她會意出那尊雕像很像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她自己!
她的心不能自己地狂跳起來,指尖輕柔地在雕像的臉龐上撫摸遊移。未經修光的粗糙木紋讓她的指尖微感剌痛,似乎可以感受得到藏在木紋中迷亂的心,她的眼眶漸漸紅了,眼前朦朧得什麼都看不清,心中燃起一燈如豆,幽光微微照進,將她的心暖暖地融成了一片汪洋。
原來,孫玄羲心中並不是沒有她。
“孫玄羲……”她甜蜜地喚著他的名,收回手,將微麻的指尖輕點在心口,用激烈的心跳來回應。
她抑制不住急切的心跳,很想快點看到孫玄羲,但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她試著想讓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希望心跳不要跳得太快,好讓自己可以想清楚等一會兒看到孫玄羲之後應該說些什麼才好?她要如何讓他明白她的心情?
有種等不及的感覺,她迫不及待想見他。
念頭剛閃過,她便提起紗裙,快步往外走出去。經過廂房時,她略略停步,看見自己親手繡的雀鳥錦被整整齊齊地折迭在他的床上。
她微微地笑了,原來,動心的感覺竟是如此甜,甜得像蜜。
翠荷姐,我相信孫玄羲是個好男人,你覺得呢?
一陣風涼颯地吹來,捲起一地枯葉,輕拂逗弄著她裙上的雀鳥。
蘇合香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提著紗裙奔了出去。
“什麼?你把觀音雕成了仕女?”“合春號”老闆瞪大了眼。
“真是萬分抱歉。”孫玄羲的笑容中有一絲尷尬狼狽。“所以,我想再來取一塊樟木重新雕過,至於欠下的錢,在我雕好千手觀音之後再請您從酬金中扣除。”
“以你的手藝,我想雕成的仕女定然是栩栩如生,宛若天仙的大美人兒吧?千手觀音變成天仙美女也行,等你完成了以後送過來給我瞧瞧。”老闆的眼神忽然露出一股低俗的邪氣。
孫玄羲冷下臉來。“實不相瞞,那尊仕女已經讓我不小心刻壞了,所以我還是決定重新雕一尊千手觀音像給你。”他可不願自己的作品成為他人意淫的物件。
“嗄?刻壞了?”老闆沒察覺到他眼中的不悅之色,甚覺可惜地搖了搖頭。“唉,其實就算你真捧個美女木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