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卻分明見到那單薄的少年映著晨光揚起了嘴角,琉璃的雙瞳裡的光芒比那晨光還亮……
且歌三歲,到十六歲。他伴著他一點點長大。他知道他有多麼柔軟的內心。也知道他對這個世界有多麼龐大的愛。
可是,這真的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笑。
分明是那麼內心柔軟的人,從來沒笑過,從來不會笑。
他也從來不知,他的小孩笑起來竟是這般模樣。
一笑傾城。
他心裡的早已被拆毀得七零八落最後僅剩的頑固的城牆在一瞬間,完全崩坍。
而那城牆上單薄的身影,像風中的紙片一樣,柔軟而緩慢地倒了下去。
淺影帝借力一躍,跳上城牆,姿勢有些狼狽地把倒下的人接住,抱在懷裡,輕得好像沒有一點重量。
竟瘦成這樣了……
心尖上的刀子便舞得更快更痛。
城牆下一片譁然,哭聲鬧成一團。夜絕等運著輕功衝上來,恰是見著淺影帝把且歌抱在懷裡,才鬆了一口氣。
“皇上。”夜絕低身行禮。
“帶路。”淺影帝聲音嘶啞地開口。
“是。”
景園內。
青閱給淺且歌把了脈,神色沉了沉,慎重地向那個陰著臉的人回稟:“皇上,主子脈象虛浮,內裡寒氣甚重,脾胃也有損壞,加上……主子患過疫病,雖然沒有表現出瘟疫的症狀,但是體內仍是……”
“夠了。”淺影帝冷冷地道,“朕不想聽他如何折騰自己的身子,你只說如何治療。”
青閱躬了躬身子:“是。藥石相沖,有害無利,主子的身子還得慢慢調養,屬下先開一方藥,讓主子先醒來……”
“不用讓他醒來。十日內,他昏睡著就好。”
青閱吃驚,不禁抬頭看一眼這個冷厲的帝王,又趕緊低下頭去,想了想,才答:“屬下知道了。”若是用藥讓主子醒來,確是不好的。
可沒想到,這一昏睡,便不止十日。
當淺且歌醒來的時候,是在日耀殿。
是時,妖華已為景如月求來憐憐果;而江南的瘟疫,因為毒醫蘇娘子送來了方子而終於得解;蘇州新的州府官員也已到任,正著力於震後的重建——一切都在變好。
且歌還有些迷糊,看著日耀殿熟悉的擺設,猶豫著,小小聲地喊了一聲“父皇”。
殿裡一片靜謐,無人回應。
正要起身,卻聽見腳步聲。
淺影帝走入內室,便見少年坐在床邊,呆呆愣愣的,只有目光一直追著他,眼中熒熒的綠波流動。
在撒嬌了。
淺影帝走了幾步,還沒接近床邊,懷裡就跳進一個笨東西,渾身的骨頭硌人。偏偏那身骨頭還拼命蹭他,還軟著聲調喊他:“父皇。”
明明都心軟了還要冷著臉擰起眉來教訓人:“淺且歌,不要胡鬧。”
“且歌不胡鬧。”他只是覺得他像是有好幾十年都沒有見過父皇。
“你已經十六歲了。”十六歲的可沒有這樣跳進人懷裡的。
淺且歌不接他的話,反問:“且歌回來了?”
淺影帝把他放床上,拎過被子把他包在裡頭,點點頭:“嗯。回來了。”
淺且歌不安分地貼近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父皇,輕聲道:“父皇。且歌許久不見父皇。”
淺影帝道:“若是有人不淘氣,便可日日見到了。”
“且歌不淘氣。”
“在蘇州也不給父皇寫信。”
“瘟疫,不可以出城。”所以也沒有遞信的人。
“笨東西。”要遞信的話方法多的是。
且歌有些生氣了:“且歌說很多次,且歌不是東西。”
淺影帝見他又急又氣的樣子,聽著他十幾年不變的句式,摸摸他的頭:“淺且歌十幾年,怎麼一點都不長大。”眼底眉間卻是寫滿寵溺。
“孃親和阿婭,好了?”
淺影帝倒是意外他現在才問,只答:“嗯。”
淺且歌也不再問了。從妖華來了又走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們會沒事。
淺且歌醒來後,行動便受到了諸多限制。不準去冷園。不準出宮。不準早起練武。不準不吃肉。剛開始還在跟父皇鬧拐扭,可是幾天後便養成了習慣。父皇早起上朝時他窩在被裡看書,父皇下朝時與父皇一起用早膳,然後跟著父皇一起到御書房,父皇批奏摺,他縮在父皇懷裡補眠。下午父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