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就更為明顯,分到的布料總是別人挑剩的。份例的飯菜總是最簡陋的,月銀更是少有給足的時候,那時,便是有奶孃和海蓮在也無濟於事,還是這位姐姐,大大咧咧地隨手給了銀子,也是這位姐姐阻止了齊氏調走奶孃和海蓮的決定,讓自己不是孤獨無依。
就連那蒼山之行,也是姐姐幫忙說好話的結果,否則,依了齊氏的性子,又怎會容得一個庶出的女兒健健康康地活著,若不是姐姐的勸阻,只怕那作為藉口的假病就成了真病,而那真病就會一病不起。
大家族裡的是是非非,陰險黑暗,方素心並不是沒有見過,也並不是全然無知的,孃親當年說是病死,又有幾成是真病,幾成是假病,又有幾成是自然,幾成是人為呢?
她知道,但從來不想深究,活得一日算一日,她不覺得生命多麼值得留戀,如果活著是讓她重複齊氏和孃親的生活,或者跟家中的小妾鬥個不停,或者跟家中的正妻爭寵吃醋,她寧願早早了斷,卻不想… …
蒼麓園中的那段時光是她最快樂的時候了吧,不用理會家裡的是是非非,不用戰戰兢兢地立規矩,不用擔心行差踏錯,而且,她遇到了他,那個踏月而來的男子如夢似幻,帶給了她從來沒有過的快樂感受。
她以為她愛的,誰知,這愛,也是會變的。
陳明瑞,她的明瑞哥哥,那樣溫和的明瑞哥哥,竟也會有殘暴狠戾心狠手辣的一面嗎?而且,害死的還是自己的姐姐,方家之中唯一對自己好的親人,真的是他嗎?會是他嗎?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沈夢蝶一定是騙人的,她是故意想要挑撥離間,對,就是她故意想要挑撥離間,因為明瑞哥哥不喜歡她,所以她才想要她猜忌明瑞哥哥,一定是沈夢蝶瞎編的,就是想要他們不好過,一定是假的,一定是… …
“娘——娘——”逸夢連著喚了兩聲,才看到方素心回神,擔憂地問,“是累了嗎?都怪我,娘還病著,我卻耽誤娘休息了。”
逸夢坐正了身子,扶著方素心躺下,又把被子給她蓋好,一絲不苟地整理好了被角,確定不會透風,不由露出了笑容,抬眼就看到方素心也在看著她笑,笑得欣慰而滿足。
臉突然紅了,很有些不好意思,心底裡,逸夢是真的把方素心當作了孃親,儘管這個娘一開始的年齡比自己還小,啊,她說的是心理年齡了!
“最多五天也就回來了,娘不要為**心了,早點兒睡吧,若是休息不好,爹爹定然要怪我的!哼,爹爹最偏心了!”逸夢調笑著說,頑皮地眨眨眼,卻沒有如期看到方素心臉紅,反倒是看到她面色一白。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也不好再說,起身便要離去,卻被叫住了。
“逸夢!”方素心淡然一笑,看逸夢迴頭又擺手道,“沒什麼,你去吧!”說罷,睏倦已極地閉上了眼睛,右側的眼角落下淚來,便是他真的做了,也是為了她,這份罪,到底還是她的… …
第三卷 紅塵俗世 第十七章 三救
第十七章 三救
神廟所在並不算太遠。出北門往東北行,有一座無名山,呃,神山,既比不上雲夢山的雲海山嵐恍若一夢的世間仙境,又比不上盛產美玉的玉山刀削一般的陡峭和蔓延萬里連綿不絕的山巒,更加沒有靈山那樣充沛的靈氣,以至於逸夢下車之後,對著那個半高不矮的小山很有種鬱悶感,它到底是為什麼得名“神山”的啊?
山上很是荒涼,也是因為冬季的緣故吧,很少人跡,順著數不清階數的石階看上去,只有那一座孤零零的神廟在,不見人煙。雲夢山好歹還有些耕種的農人和應季的獵戶,這裡卻什麼都沒有。
兩扇包金的大門開啟時發出暗啞的聲音,好似歲月的吶喊和寂寞的不甘,迎客的神侍彬彬有禮,不卑不亢,卻又不見謙卑喜悅,無悲無喜的一張臉更像是帶了一張面具。冷靜得可怕,最可怕的還是那雙眼,竟然一點兒情緒也沒有的。
高大的神廟,莊嚴的神像,黃色的幔帳層層掩映著石雕木刻,不似佛寺裡的煙熏火燎,乾淨素雅的大殿處處透著清冷,那清冷滲入骨髓,空曠,寂寞,幽深,每一條迴廊都訴說著同樣的幽寒。
黃昏的橙紅色光芒照射進來,並沒有為神廟增添溫暖,墜落在屋脊簷角的光芒反而透著悽美的悲涼。
逸夢一點點收起了全部的浮躁,沉靜地跟著神侍走到自己所在的房間,為了體現心誠,從進入房中的那一刻她就要一人獨自在心中祈求,直到第二天這個時刻才可以出去,隨行的丫鬟侍衛都不得進入,至於食物則是桌上那一壺白水還有一盤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