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李中易打定了主意要削掉外藩勢力,失去了府州的折家,就彷彿是砧板上的魚一般,只能由著李中易肆無忌憚的宰割。
可是,折賽花並沒有立場去抱怨折家人的決策。折家養育她多年,哪怕是她出嫁了這麼些年,不管是年節,還是李家主人們的生辰,折家也從來沒有斷過諸如絹帛、人參、銀錢之類的供奉。
折家畢竟是折家人的折家,折賽花這個嫁出去的嫡孫女,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似的,她再怎麼尊貴,也比不得折家的百年基業。
就在折賽花萬分糾結的當口,門外忽然傳來了通稟聲,“娘子,折家舅父來了。”
折賽花趕忙收拾起不佳的心緒,起身走到門前,她定神一看,整個人立時不好了。
敢情,站在她面前的除了長兄折禦寇之外,竟然還有穿著一身奴僕裝扮的祖父——折從阮。
折賽花倒底機靈異常,她收到了折從阮的眼色後,只當沒有看見老祖宗一般,笑著把折禦寇領進了室內。
一身奴僕打扮的折從阮,規規矩矩的站在屋門前,他手裡捧著一隻托盤,托盤上擺著幾匹上等的蜀錦,看樣子是打算藉著獻蜀錦的機會,私下裡和折賽花見面。
折賽花的一顆芳心,砰砰直跳,折從阮雖然已經不掌握府州的庶務,卻是赫赫有名的外藩武將。
按照朝廷的律例,外藩未奉詔書,不得擅長入京。
折從阮偷偷的潛入開封城中,若是被朝廷的鷹犬察覺了,那可是殺頭的重罪。
尤其是在李中易領重兵在外的時候,同樣手握兵權的折從阮,突然出現在了李家老宅,朝廷必然會往歪處想,莫非是想私下串聯起來,起兵謀反不成?
恰好,興哥兒和玲妞玩累了,折賽花藉口孩子們要午休,便命乳嬤嬤們,將一雙兒女抱回了他們自己的房間。
孩子們被抱著經過折從阮跟前的時候,他很想抱一抱曾外孫,卻礙著此行的最大目的,只能眼巴巴的幹看著,終究沒敢伸手去抱。
等折賽花清空了室內,這才親自請了折從阮進屋,門簾落下的那一刻,折賽花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縱身撲入了折從阮的懷中,低低的抽泣道:“老祖宗,孫女兒可想死您了。”
折從阮感慨萬千的摟緊了折賽花,一邊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一邊老淚縱橫的哽噎道:“乖女,我的心頭肉,快別哭了,你再哭下去,我這不中用的老東西,心都快碎了。”
話是這麼說,祖孫倆好些年沒見面了,哪裡這麼容易收得住淚?
站在一旁的折禦寇,心裡一陣發酸,如果不是時勢所迫,本是至親骨肉相見,又何須如此隱秘見不得光?
等祖孫倆哭夠了,拿帕子擦了臉,這才坐下正經的敘話。
“乖女,祖父此來,就想問你一句話。”折從阮狠狠的擼了好幾把鼻涕,收拾了狼狽的形容,十分緊張的盯著折賽花。
折從阮仔細的打量著折賽花,他發覺,他的乖孫女也許是生了一對娃兒的緣故,比以前在家裡做小娘子之時,要豐腴了許多。
原本秀美尖削的瓜子臉,變成了富態畢現的鵝蛋臉,露在外面的手和臂,肌膚勝雪,晶瑩細膩。
折從阮著重觀察了折賽花的臉,這女人吶,嘴巴可以不說實話,眉眼間的細微神態,卻可以暴露出無數真相。
折賽花明知道祖父在暗中觀察她,她原本也沒打算說假話,便笑著說:“瞧您說的,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說的?還需要顧忌什麼?”
折從阮聽了此言,不禁笑了,他的乖孫女,還是和以往那麼的古靈精怪,看得出來,她在李家的日子,過得應該還算是舒坦吧?
折賽花非常得李老太公的看重,又有一雙健康漂亮的兒女伴身,在這老李家的後宅之中,包括唐蜀衣在內,還真沒人敢給她冤枉氣受。
當然了,李中易這些年一直領兵在外打仗,在家裡的時候少。硬要說折賽花缺點啥,那麼,沒有男人的滋潤,孤枕難眠的滋味,就很不好受了。
折賽花也是人,而且是熟透了的女人,到了她這個歲數,兒女也有,生活又安逸,對男人溫暖懷抱的思念,自是格外的強烈。
折從阮見折賽花笑得一點也不勉強,原本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到了肚內。
府州折家和麟州楊家不同,楊家只需要考慮地盤交換之中的利弊得失即可,折從阮需要斟酌的,除了折家的利益之外,更要考慮李中易對待折賽花的真實態度。
如果,李中易是個喜新厭舊的狗東西,待折賽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