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通道:「我只聽寨主說程兄犯的事與謀逆有些干係,寨主與段姑爺在尚川城內。程兄見了便能曉得事情原委。」
呂先接了刑部公文,開啟看畢,向王經訓道:「此人在本將軍中任知會,乃是皇上御封。他一介市井出身,但不知怎會牽扯上謀逆二字?」
王經訓道:「下官只是奉刑部公文拿人,來龍去脈所知不多。且事關謀逆,頭緒未清,凡無干系者,內情不便詳解,望將軍體諒。」
呂先便喚部下,問程適何在。有小卒道:「程適內急,剛紮營時到樹叢中方便去了,還未出來。」王經訓心中疑雲頓生,帶人逕入樹叢,呂先與副將隨在後面。只見雪地上腳印紛亂,哪裡有程適的影子。
羅副將道:「見此情形,人定是跑了。」
王經訓道:「跑了?刑部查辦此案未曾聲張,半絲風聲未曾走露,怎麼會跑?」負起雙手望著雪地沉吟,於腳印四處徘徊思索。
四、五個回合徘徊罷,羅副將捺不住性子道:「人都跑了,琢磨無用,快些去追!」
呂先道:「看此情形,像是有人通風報信,將程適救走。單從腳印上看,通風報信的有兩個人,向小路上去。但其餘方向的雪像被收拾過,將足跡掩去。須將人手分向各方向追尋。」
王經訓卻是一副深思熟慮的沉著模樣:「呂將軍分析得很是道理,下官受教,只是。。。。。。」恭恭敬敬抬手,向呂先一拱,「下官唐突,可否先到營中一觀?」
呂先微微笑道:「主事官要檢視,本將無甚不允的道理。」吩咐羅副將點齊兵卒在帳前,王經訓道了聲得罪,領人進各帳中檢視。羅副將忿忿低聲向呂先道:「大將軍,難不成他還懷疑到咱們頭上!?小小一個刑部主事官,真大的排場!」瞧著王經訓領人向大帳去,再道:「無端在此囉嗦,正主兒早該跑出十萬八千里去了!」
呂先道:「他欲查只讓他查罷了,十萬八千里跑的是刑部的官司。」
羅副將愣了愣呵呵笑了:「大將軍說得是!隨他們折騰去。」看看呂先風雪中平如靜水的側臉,喉嚨裡小聲道:「跑得越遠越好哩。」
程適今生逃難無數,此回最是兇險。寒風如刀雪片亂舞,荒郊野嶺中一腳深一腳淺蹚著雪跑過,幸虧黃當家路面很熟,領著他只在灌木矮樹堆裡鑽來鑽去。一面跑一面留神豎起耳朵,聽遠處可有什麼動靜。荒郊地裡雪積得厚,一腳下去沒過近半個腿去,雪沾了身子的暖氣化成水,半截褲腿與鞋越來越沉,溼潮麻木,針扎似的疼,頭上卻騰騰冒著熱氣。
程適日後想及這次逃命,自覺此回脫險,一要感謝老天,連日大雪,馬不能行,朝廷的人只能靠兩條腿追。程適說:「他們的兩條腿,怎麼比得上程爺爺的兩條飛腿!」二當感謝刑部,將緝拿程適的大任交由王經訓大人。王大人在呂先軍中仔細盤查,各個營帳,各個兵卒都一一看過。等到看完,程適雖未跑出十萬八千里,卻已到了尚川城門外。
此時天已黑了,程適與黃信趁著夜色,大搖大擺進了尚川城。
黃信引著程適,進了城西一條舊巷,行至一扇半舊的朱漆門前。黃信握著門環先敲兩下,再敲三下,門內有人道:「哪個?」
黃通道:「夫人囑咐的藥材尋回來了。」
門嘎吱閃開一條縫。程適跟著黃信進門,穿過前庭,遠遠見一間屋內燈火明亮,像是正廳模樣。風裡隱約有臘梅花香。到了廊下,程適跺跺腳,拍掉身上積雪,黃信推門領他進屋。果然是間大廳,燃著火盆,暖意洋洋。廳裡七、八個人在,主座上的兩個人起身迎過來。一位是玉鳳凰,一位是鳳凰的新相公段雁行。
段雁行笑容滿面拱手道:「程兄總算平安到了,可喜可喜!」玉鳳凰在相公身邊嫣然道:「到了便好,廚房裡預備了熱酒熱菜,等著替程公子洗塵。」
程適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麼大事,但明白是玉鳳凰和段雁行救了自家一條命。雙手抱拳,先重重一揖:「兄弟這條命仰仗兩位搭救,感激涕零。大恩如山,不知如何言謝。。。。。。」段雁行迎頭截住他話頭,「在下誠心與程兄相交,不過舉手之勞,客套話何必在自家人面前說。」
玉鳳凰美目彎彎,含笑道:「程公子在蓼山上屢次相助,大恩再現。我相公欽佩公子豪氣,意欲結交,從今後都是自己人,何必再多客氣。」
程適正樂得從命,玉鳳凰吩咐擺上酒菜,熱騰騰入席。玉鳳凰和段雁行又蓼山寨的幾位寨主和洞庭山莊的兩位副莊主向程適一一引見。程適見玉鳳凰與段雁行夫唱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