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過來接你吧,我就在附近。”
也就五分鐘,江珺就到江玥說的飯店。畫滿水墨山水的壁廳很亮,這個時點仍坐滿了食客,江珺一眼就看到了她,白襯衣外罩著碧綠的對襟針織衫,走近一些時,他看見坐她身側的男人很細心地為她用筷子剝去雞皮,再把碟子推到她面前。而江玥呢,眯著眼吸一口煙,疏懶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
“江玥。”
江玥將煙摁滅在菸灰缸裡,應道:“叔叔,你這麼快就到了。”
“以為我沒那麼快,所以還有時間抽根菸,是吧?”
宋嘉祐聞聲也轉過頭。江玥為他們介紹,“叔叔,我導師宋嘉祐,這些是我的同學。宋老師,這是我叔叔江珺。”
宋嘉祐與江珺握手,說道:“江先生,你別怪江玥。近墨者黑,她入了我的師門,不小心把我的臭毛病都學去了。”
“哪裡。我不過是氣她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管我管得嚴,自己一邊逍遙。”
等他們說完,江玥插進去:“我去下洗手間,等會兒我們可以先回去。”
宋嘉祐請江珺坐下。見江玥走遠了,遲疑地問他:“江先生,是不是去年在紐約打過電話給江玥?”
江珺想了想,“是有這回事。宋老師怎麼知道?”
宋嘉祐說,“我和江玥搭夥開車去伯克利,你打來電話時正好輪到江玥做司機,你知道舊金山大坡小丘多得不得了,唉呀真是驚險。”
宋嘉祐像解了謎一般地恍然大悟,原來就是這個人啊。他對那通電話印象深刻,因為江玥在掛了電話後,這樣問他,“宋你說,如果我現在出車禍死了,他會不會飛來見我?”那段時間江玥的情緒極其低落,所以他才想到帶她去冬季也溫暖如春的舊金山,只是不湊巧那年舊金山一直霪雨連綿。
江珺叫回出神的他:“宋老師,你與江玥是早認識的?”
“是啊,江玥在哈佛讀書時就認識了。”宋嘉祐語氣悵悵,只差加上一句It’s a long story(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江珺還有更多的問題想問,可惜江玥已經回來了。
“講我什麼話壞呢?”江玥穿著帆布鞋,一下子蹦過來。
“你那麼睚眥必報,哪裡敢在背後講你壞話。”宋嘉祐用玩笑徹底結束了那個話題,“我們也收攤吧。”他示意服務生埋單。
江珺擋下他,“剛剛已經叫我的助手結過帳了。”
宋嘉祐笑笑,“那就卻之不恭了。”
他們一行走出大廳,下圓環樓梯時,江珺一直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江玥,他知道她總看不清夜晚帶著燈光陰影的臺階,從小她就沒少為這個摔過跤。
可是江珺也看見了那個宋嘉祐,他走在她邊上,手虛虛地護在她背上,好像他是她的保護神,而且由來已久。
江珺漸漸拖拉在後面,他不知道宋嘉祐與她輕聲說著什麼,只見她頻頻點頭,溫順的樣子,那不是從前的他們嗎?從前走在她身邊的不都是自己嗎?何以現在落得那麼遠。
第十七章
26
回到車上,江珺一直沒有說話,江玥也閉目靠著不出聲。都說兩個感情深厚的人相處時即使是沉默也不會覺得尷尬,這場沉默裡卻透著一點異樣。
江玥被一晚上高強度的課程和聚會弄得資訊飽和而疲累不堪。到了家,放下揹包就去沖澡。待她出了浴室,江珺卻還坐在沙發上,漠然的神情讓江玥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江珺指指對面的軟塌。
江珺看著她踢掉拖鞋跳上藕色的貴妃塌,盤起腿坐下來。剛洗完澡,臉上還透著點粉紅色的晶瑩,深藍色的帶帽衫,紫色的瑜伽褲,漸長的短髮黑漆漆地搭在臉和脖頸上,這些色彩像電影的慢鏡頭一幀一幀地映入江珺的眼裡。
青春女子,如花的韶華,又有誰人不愛。江珺笑,只是這笑裡既有冷峻也有自嘲。
“你的表情怎麼那麼詭異?我看起來有什麼不對嗎?”江玥問。
江珺沒理會她的疑問,轉而提出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宋嘉祐有多大年紀?”
“好像是六三年的,嗯,今年四十四吧。”江玥納悶,怎麼問起宋嘉祐的履歷來了。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前年他得了富爾布賴特基金會的資助,到哈佛做訪問學者,後來在聚會上就認識了。”江玥想了想,還是組織起最簡略的語句回答了江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