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病床上了。渾身上下充斥著乏力感,呼吸時可以聽到肺部的摩擦聲。
一個面容俏麗的女護士坐在他的床邊,子弒覺得這是一張熟悉的臉,未脫青澀的面頰上還透著一抹羞紅,就像池塘裡的荷花一樣。
“又是你,我們第幾次見面了?”女護士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弟弟一樣柔和,只是她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
“七次。”子弒頓了頓,“不過這次我並沒有做劇烈運動,我只是坐在椅子上,喝著咖啡,就開始咳血了。”
“你肺部的細胞過於脆弱,我們試過無數種方法……”護士的語氣依然柔和。
“我知道,你說過。你是不是還想說‘這病叫茲氏綜合症,和你的名字挺配套哈!’我的DNA有什麼問題,我已經知道了,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子弒打斷了她的話,轉過頭去,看向窗外。
子弒還記得,在這座醫院裡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她身體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用機器取代了,但她還頑強的活著。子弒不知道這種活有什麼意義。窗外的院子裡的滑梯上常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她滑下來,又爬上去,一直重複著,每天如此。直到有一天子弒不再能看見她了,當最後的肌體衰亡,她還是死路一條。
有時候真想看看天上的雲朵,像小時候那樣把它們想象成不同的形狀,它們是酸酸的棉花糖,融化掉,成為雨落下來——就像是現在。
窗外的酸雨淅淅瀝瀝。
她沉默了大概有兩分鐘,才喃喃道:“……除了不要劇烈運動以外,儘量不要激動。”
激動?子弒忽然覺得有些搞笑,他自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他一直淡然若清風的表情可以證明,他從沒激動過。
“我叫薇薇安·布拉什……你一定想不到,我是個北族人。”的確,薇薇安有著一副典型的中族面容,子弒一直以為她是中族人來著。子弒曾問過薇薇安的姓名,不過每次都被她拒絕了,子弒不知道薇薇安為什麼突然告訴自己。
薇薇安離開後,子弒就一直瞅著窗外。
黑如潑墨的天空,似乎預示了時代的黑暗。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年,三年前西聯邦撕毀了和東國的和平協定,派軍轟炸了東國五京之一的東京,而就在昨日,中京的媒體報道了關於西京被夷平的新聞。
子弒能夠想象那樣的場景:天空上陡然出現的機甲,轟破了城市的泡防禦,天空像是裂開了口子,人們絕望的吼叫、奔逃,蒼穹上忽然亮起了聖潔的光輝,而後所有人在其中消亡……無論男女、老幼,都必須承受這樣的痛苦。
與其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不如做點什麼。看著空蕩蕩的病房,子弒忽然這樣想。他看了看時間,掛在牆上的電子鐘顯示當前時間為:
公元4017年5月30日20:00
距離高考,還有兩天。
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穿著西服的男子緩緩的走了進來,他的面容孔武有力,配得上他那虎背熊腰的身板。正是自稱“子弒的父親”的那個男人。
事實上,他並不是子弒的父親。他的名字是“八號”。
子弒並沒有將目光轉移過來,他依舊看著時間,口中淡淡道:“我允許你進來了麼?”
八號微微鞠了一躬,並將右手放在左肩上,好像是一種獨特的禮節。
“萬分抱歉。”八號頓了頓,“只是事態有些緊急,我們位於西京的線人逃了回來,他向我們報告了西京的狀況。”
子弒撇了撇嘴,“西京的狀況已經被中京的媒體報道過了,不需要你再次闡述。”
“不,您一定會感興趣的。”八號那張像機器一樣生硬的臉忽然神秘的笑了笑,而後又擺出了一副心痛的表情:“提馬西德死了,他秘密前往西京指揮軍隊,被西聯邦的情報人員看到了。這正是西聯邦如此急於攻擊西京的原因。”
提馬西德這個名字,恐怕整個東國無人不曉。因為他正是被稱為“賴皮元首”的東國首席執政官,全名提馬西德·亞·古蘭夫,是個有著高鼻樑和白面板,並且喜歡喝伏特加的北族人。
可以預想到,提馬西德死亡的訊息如果洩露出來,將是對東國政府的致命打擊——這位元首控制著東國百分之八十的軍隊,他的死極有可能造成軍隊的混亂,從而使西聯邦有機可乘。
子弒沉默了會兒,忽然冷笑:“如果說這與你們沒關係,這句話就和東西國目前關係良好一樣讓人無法相信。”
“是的,您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