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黎若磊抹抹鼻子,“她燒退了嗎?”
“不算全退。今早三十七度四。我擔心是感染,所以叫你帶了抗生素過來。”
我看著他們兩人一問一答,心裡尚惶亂,幾度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黎若磊轉過頭,打量我彆扭的表情,謔笑:“發燒弄啞你的嗓子了?”
“誰,誰說的——”我吞吞口水潤喉嚨,“卻是你這位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
“哦。儼然我是不速之客了。”
這句儼是平常的玩笑話,在此刻的我聽來,卻有了另一番意味。想想,若不是他突然來訪,打斷了至關重要的對答……情不自禁瞄瞄立在桌邊配藥的於凡,又做賊心虛地立刻轉開眼。結果對上了黎若磊尖銳的視線,見那對墨黑的眸子幽閃了下光,繼而滅了。心因而慌然地沉落:他察覺到了?
“劉薇,有什麼藥物過敏史嗎?”於凡專心致志地配好藥,問我。
我整理整理心緒,眨巴眨巴大眼答:“沒有。”劉薇的健康檔案藥物過敏史這一欄確實登記了個“無”。
對於我篤定的回答,他們僅露出奇怪的神色。
“還試嗎?”於凡手裡捉著藥瓶,問這話時更像在問自己。
黎若磊思索著說:“她失去記憶後一直沒有使用過抗生素。安全起見,試吧。”說完他揀起雙消毒手套戴上,拉過我的左手臂。
我自小就很討厭打針吃藥,縱然現在在22世紀成為了一名醫師,由是推拒說:“我已經說了,我沒有任何藥物過敏史。你們難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嗎?!”
“不是不相信你。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誰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科學的判斷。”黎若磊正言道,邊拿起棉球給我的臂內側面板擦消毒液。
我無可奈何,聽著這兩位極度謹慎的人士在過敏試驗前,一本正經地核對搶救藥,花費了近半個鐘頭認真商討試驗所用藥物。
不由暗自莜嘆:對於這種平常臨床上五分鐘內搞定的常規試驗,他們未免認真過頭了!
總算,黎若磊舉起了一支0。5號針管,在我的左臂面板上注射了少許藥液。
我幾乎沒有感覺到疼痛,一是22世紀的針管改良之後減輕了不少病患的痛苦,二是鼎鼎大名的急診科主任給我做試驗,技術好得沒話說。
注射完,我滿不在乎地甩甩左手,心想他們真是多此一舉。
於凡趕緊按住我的手:“別亂動,還有十分鐘觀察時間。”
“沒事。這次我絕對沒有失去記憶,沒有過——”話到半截,我的喉嚨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不僅說不出話,還吐不出氣。一刻的近乎窒息使得我滿臉漲得通紅,雙眼驚異地瞪大:這怎麼回事?!過敏嗎?不對啊。劉薇沒有過敏史啊!!
“真的過敏了!”
緊隨黎若磊氣急敗壞地大叫,他們迅速讓我躺平,邊給我推搶救針。
我直盯盯地瞅著白淨的天花板,費力地一呼一吸。感覺又是在鬼門關走上一回,道不清的苦澀翻湧在笨拙的舌尖:為什麼?難道借屍還魂,也會讓這副身子的體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還是,這真的是劉薇的身體嗎?
最後一個念頭首次閃過腦海,就如昨日的閃電雷劈,我無法置信,隱約中卻也無法一概否認。
聽診器探入了我的襟口,貼住我的心區。
我直覺地揮起手欲抓掉冰涼的聽診器。
黎若磊捉住我雙手,小聲慰語:“就聽一下。必須聽一下。”
“我,我不想——”我模糊地望向戴著聽診器的於凡,側臉又是漠然的冷。恍惚時,之前那名摟抱著我溫柔細語的男子若是抹虛幻的影子。
黎若磊好笑地訓道:“什麼叫做不想?生病治病還有想不想的?”
“我——”我張口莫辯。
於凡這會滿意地摘下聽診器:“心跳還可以。不過不能再做過敏試驗了。”
歸結完,他們兩個面面相覷。我急切道:“我不想去中心急診。”
“送去急診也沒用。”黎若磊淡然而答。
於凡深深瞅望了我一眼,用力撥開了手機蓋:“喂,張護長嗎?幫我把冰櫃儲存的那兩支藥取出來。”
黎若磊聽到這話,疑問:“你確定用那兩支藥?”
“若磊,我冒不起這險。你呢?”
後者望我。我從他眼底清晰地看到了一抹生疼,正心驚,見他取過於凡的手機,邊撥號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