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開陵城裡武館眾多,但最負盛名的自當是已傳了五代的柳家武館。
柳家武館的館主柳君子,勁瘦頤長的他,端得一派仙風道骨,跟別家那些蓄著大鬍子又不修邊幅的武館館主大不相同,他上揚的雙眉、微薄的唇型,隱約看得出年輕時那一代美男子的冠倫風采。
“看我一陣掌風運過來——”
柳君子的雙掌在令人眼花撩亂的複雜比劃後,徐徐推出和煦但蘊藏著深厚內力的掌風。
“師父,高啊……”教練場中,柳家弟子們的視線被動的隨著掌風飄過來飄過去,口型微張,雙眼呆滯。
說實話,他們師父的掌風厲害歸厲害,可是太飄逸了,像他們這種吃飽睡、睡飽吃的年輕小夥子,根本學不來師父那種分明是歷盡滄桑的老頭才有的精髓。
因此每當他們師父技癢,堅持要親自示範的時候,他們只有蹲在一旁納涼稱好的份。
“我又一陣掌風運過去——”柳君子認真又持重地再度施展他的掌風。
他袖袍飄飄,雙掌優雅無比地幻化成一朵蓮花,然後在半空中瀟灑自若地揮出左一個掌風、右一個掌風。
“……好睏……”眾人先大剌剌地打了個明顯的大哈欠之後,才繼續沒啥誠意的捧場,“師父,高啊、高啊……”
好想睡呀,一個上午就在他們師父的掌風中虛度,真是無聊極了,就算是放任他們兩兩一組自由搏鬥都比看一個嚴肅老頭表演得好。
“吃飯嘍!”
紗紗探出頭來,她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額頭微微沁出汗珠,縱然才春分,但正午的烈陽還是挺熱的。
“師父您老人家繼續,弟子不才用膳去!”
紗紗一現身,看得快打瞌睡的柳家弟子們歡呼一聲作鳥獸散,分頭趕往飯堂去搶食。
“爹,您也去吃飯吧。”紗紗拿起掃帚開始清掃教練場。
柳君子猶豫著。“可是我這個掌風……”掌風猶停在半空中。
“別掌風了。”她拍掉那朵掌上蓮花,很實際地說:“您再不去吃飯,飯就給師弟們搶光啦。”
柳君子想想也對,他那些正當發育期的弟子們,“實力”不可小覷。
“好吧。”柳君子收起掌風,還循規蹈矩地耍完一套收氣式才踱往飯堂。
紗紗繼續掃她的地,春風微拂,春暖花開,可是她的日子卻如此乏善可陳,不知道其餘蘭花會的成員都在做些什麼?
初雅一定不可能乖乖待在丞相府裡,肯定又女扮男裝出去溜達了。
衣兒呢?大概忙著幫病人抓藥吧,妝丞這個時辰通常都在陪她爹孃吃午飯,而兮冽呢,若不是在讀書便是在作畫……
拄著掃帚,她抬頭仰天嘆了一口氣,結滿桃花的枝條是那麼動人,唉,只有她會把大好時光虛擲在掃地裡。
“紗紗!”
一名黝黑膚色、矯健挺拔的年輕男子走進教練場,他唇角飛揚著笑意,明亮有神的雙眼顯得神采奕奕。
紗紗連忙收回亂七八糟的心思,展顏對來人笑了笑。
“拓飛,你回來啦。”
殷拓飛快步走近紗紗,興匆匆地說:“瞧我給你帶了什麼。”
他是柳家武館的首席大弟子,柳君子的得意門生,今日奉柳君子之命出城探訪與柳家武館向來交好的“風家武館”館主,純粹是友誼式的拜訪。
殷拓飛無父無母,自幼就在柳家武館長大,這一、兩年來柳君子潛心研習高段內功,柳家武館的大小雜務幾乎都交給他處理,他也任勞任怨,每件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他這個大師兄是柳家弟子們最好的榜樣。
“什麼?”紗紗湊過頭去,立即驚喜地大叫,“哇!一隻烏龜!”
“很可愛吧?”
看見紗紗樂,殷拓飛也很樂,他把掌中小小的烏龜交到她的手心裡,愉快地想,自己這份禮物真是送到紗紗心坎裡了吧。
她低頭逗弄著掌中烏龜。“真的好可愛……”
小烏龜是很可愛啦,可是,難道她真的那麼沒有女人味嗎?
為什麼就沒有人會想到送她一支金釵或一對耳墜什麼的,甚至有回初雅去江南迴來還送她一頂十分流行的東坡巾,那是男人才戴的東西耶,難不成初雅以為她用得著嗎?
殷拓飛完全不知道紗紗在想些什麼,他只一徑愛憐地看著她動人的低垂側臉。
太美了!她白督的頸際多麼細緻,黑緞似的長髮亮麗柔順,兩道彎彎似新月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