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裡的石頭,品種怎麼越來越多了?”梁誠問。
“早就有了,三種,你沒發現?”身邊的小護士問完梁誠,又問廖大夫,“最近這幾劑都是補心血的,也調理睡眠,對吧,廖老?”
廖大夫笑著接了話茬:“你就告訴他,你五行缺土,以形補形。”他親自把梁誠送出門,又說:“要是惦記我這一屋子藥香,就多過來陪我喝喝茶,聊聊天,儘早把家眷帶過來給我看看。人這一輩子沒有多長,就算覺得自己是誤入歧途了,也別猶豫,別反悔,將錯就錯吧,一不小心,沒準真就永遠了。”老人說完,笑得爽朗,惹得兩隻受驚的喜鵲撲閃著翅膀飛過了樹梢。
梁誠的日程排得更滿了,這種高負荷的工作讓同事們也受了牽連,一個個叫苦不迭。如果週末還有空閒,他立刻就會想到什麼事把它填上,比如在院子裡栽花種草,或者無視咒兒哀怨的眼神給它洗個澡。他就是那種人,表面上看對任何東西都全神貫注,唯獨對惦記著的人和事表現得無動於衷。可是,楊雅竹發現,他再怎麼裝都會露出馬腳,有事問他,他老是神遊天外、小差兒四起,等到思路飄回來,就大大方方地承認,笑笑說,你剛才說什麼?我走神兒了。
這年夏末,劉冬予好不容易排了幾天休假,嚴澄宇領著老婆來S市看梁誠。當初因為腿腳不好,梁誠租了一樓的房子,附帶了一個小院子。如今小院裡已是扁豆垂墜,絲瓜繞藤了。
三個人坐在院裡的藤椅上喝茶,劉冬予笑,“一會兒咱們也玩個山寨秋收。”
嚴澄宇不幹,“這麼大老遠的過來,光摘他點兒瓜果梨桃哪行啊,讓他請客!”
梁誠進了屋,拿了錢包扔給嚴澄宇,“全交給你了,你丫自己看著辦。”
嚴澄宇開啟錢包,樂呵呵地數了數里頭的現金,又看了看那一排卡,剛要合上,就被劉冬予叫了停。她接過錢包,裡頭有一張三個少年的合影,背景是北海白塔。照片的年代已經久遠,有種溫馨的模糊感。
“北海公園以前封過有快十年吧,這是重新開放以後我們仨一塊兒去照的,是不是還是你老公最帥?”嚴澄宇問。
劉冬予哼了一聲,斜他一眼,在心裡預設了。梁誠看著他們倆笑,一轉眼,發現了屋裡嫌自己受了冷落,正鬧情緒的咒兒。他趕緊進屋去哄,力求儘快和解。
嚴澄宇心血來潮,把那張合影抽出來細看,發現照片底下還放了一張二寸證件照,不知道是從哪兒撕下來的。
梁誠抱著咒兒出來,三個人對視了片刻,尷尬了幾秒。
嚴澄宇問:“她?”
“你丫以前不這麼手碎啊,什麼時候轉性了?”
“幹嘛還藏起來,不讓人看?”
“那不也讓你翻出來了麼。”
嚴澄宇壞笑,“我要是不還你了呢。”
“那三張卡,我告訴你密碼。”
他繼續挑釁,“值嗎?”
“值不值,我說了算。”
劉冬予聽著他們的對話,似乎看見梁誠的眼睛彎了個微笑的弧度,可又好像根本沒在笑。到了這個歲數,她早就不信那種開頭是早該相遇,結尾是永不分離的故事了,可這一刻,她覺得故事的主角如果梁誠和照片裡的人,她怎麼都願意再信一次。劉冬予問梁誠:“你到現在還沒想好?甭管什麼責任道義,是男人的起碼得敢愛敢認吧。”
梁誠抿著嘴,若有所思。
嚴澄宇並沒在意劉冬予的問話,只是盯著畫面中那個跟梁誠擦肩而過,相見恨晚的人看了半天。他抬起頭說:“哥們兒,你丫真不適合談戀愛。就算當初不應該吃窩邊草,那也不至於非要把自己弄到廣寒宮裡啃桂樹皮吧?”
“錢包給我。”梁誠把咒兒放在一邊,伸出手。劉冬予把相片都插好,遞了回去。
“你還惦不惦記她了?要無所謂了,咱們降低點兒標準、放鬆點兒要求、廣泛培養、重點選拔行嗎?再到生日就三十八了,不就是騰半張床的事麼。”
“胡說什麼呢你又!”劉冬予看著這個假裝受過高等教育,卻還是個半文盲的老公,這智商低的怎麼就那麼愛給智商高的指瞎道兒呢。“知道的你是著急他,不知道的以為你又毀他呢!”
“我哪兒又毀他啦?當初我不應該瞎攛掇他跟……”
“你現在就不叫瞎攛掇?”劉冬予不看梁誠,堅定地對著嚴澄宇說了一句:“他就是非她不可!”
“我是不捨得看著丫孤獨終老,晚景淒涼!這剛一過來,公司那幾個就跟我抱怨,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