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最終,梁誠提出自行離職,他一度以為回國結婚是他唯一的出路,連老天都推波助瀾。
咒兒抬起了埋在前肢裡的腦袋,站起身來,抖了抖耳朵,對梁誠的挽留不予理會,踩著他的腿踱開了。
梁誠望著咒兒的背影,罵了一句:“操!這你丫就聽煩了,剛開頭。”他關了檯燈,睜著眼睛,在黑暗中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眼前的畫面回到了離開莊嚴的那個夜裡。那一夜,連冰冷的空氣裡都摻雜了愛的味道。梁誠不記得當時是怎麼從她屋裡走出去的,只記得關上房門的那一刻,眼淚毫無預期地掉下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拿手掌捂住嘴巴,怕自己會哭出聲音。曾經以為,在一段曖昧的關係裡傷得可以不那麼重,可那時候他才發現,沒有什麼不同,愛了就是愛了,真的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他往家走著,聽著教堂的鐘聲響起,這個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夢圓,又有多少人夢碎。
後來,梁誠隨著飛機滿懷眷戀地一飛沖天,離開地面的那一剎那,他身體裡那個苦苦守了十幾年的信念在瞬間遠去了。用了兩年半的時間曖昧,到這一刻他才確定,他離不開她,他根本做不到不抱任何希望地去抱她,去吻她。他很不情願地承認,他後悔了,悔到都不知道該從哪一天悔起才合適。當初,就應該愛她。
飛機不知道在以怎樣的速度飛行著,梁誠只覺得飛了很久很久。他無比迫切地期待返航的那天,希望可以對莊嚴無所顧忌,他再也不想繼續有所保留的愛了,他願意為她放棄一切,為他回來,重新找份工作,領著她,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一旦捨棄了那個讓他左右為難的未來,走到這個無法抗拒的結局,他心裡竟然出奇的平靜。梁誠仰頭靠在飛機的座椅上說,莊嚴,好好等著我回來,回來我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梁誠離開的那天,窗外是灰濛濛的。終於耗到鬧鐘響了,莊嚴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周圍若有若無地飄著他的味道,遲遲不散。她去衛生間洗漱,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笑,那個人神色憔悴,脖子上有刺眼的吻痕,遮都遮不住。
莊嚴穿了大衣去上班,外邊冷得咄咄逼人,還沒到學校就開始下雨,老天爺也算是盡心竭力地把這出苦情戲操持得圓滿了。她想起有位張姓女作家曾經說過“分手不要在冬天”。真的很對,這場雨飄飄搖搖地落進她心裡,寒氣直奔胸口,拉了拉大衣的領子,還是覺得冷。如果,他不再回來了,那以後,這種寒冷就只能靠自己一個人的體溫消化了。
收了傘,進了教學樓,莊嚴抬頭看見孫自瑤站在她的辦公室門口,“等我?”
孫自瑤倚著牆問:“你都沒說送送去?”
莊嚴沒言語,開了辦公室的門,瑤瑤也跟進來,“什麼時候回來?”
“沒說。”她慢動作一般地脫著大衣,昨天晚上撞得不輕,細小的動作都會牽扯著疼。
“沒說?沒說你不會問吶!”
莊嚴抿著嘴,不答話,坐下以後才開始摘圍巾,正對上孫自瑤的目光,動作本能地慢了兩拍,但隨即,就把圍巾摘下來扔在了一邊。
孫自瑤盯著莊嚴的脖子看了會兒,吻痕,相當新鮮。“丫小光臨走之前終於還是把人生大事兒給辦了!”
“沒有,真的。”
“你看看你脖子,還幫他藏著掖著。”瑤瑤氣呼呼地繞過桌子,瞪著她,恨鐵不成鋼地抓著她的肩膀,讓她面衝自己,“他跟你耗了兩年半,還不是這出?”
莊嚴咧嘴叫出了聲。
“你們倆昨天干嘛來著,非想做個永生難忘的,那是打算回來啊還是不打算回來啊?”孫自瑤撩開她的領子,看她肩膀上的一大片淤青。人走了,莫非就只剩下這些了?
“瑤瑤,別問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回不回來。”莊嚴低下頭,不讓孫自瑤繼續觀察她的黯然。她拉過桌上的檯曆,把那個標識日期的紅色小格子移到了當天。
這抹紅色,成了這個早上為數不多的暖調。
(二十四)人事荒涼 — 上
有時候,愛是件很艱難的事兒,可是反過來想想,這些艱難,也正是因為愛。
下了飛機,回到家,梁誠發覺這個等著他去收拾的爛攤子,比他預計的還要不知從何下手。
其實,和尹默結婚,過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日子,是最務實的生活。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適量的噓寒問暖;在一張床上睡覺,過有規律的性|生活;她說“我愛你”,他條件反射地答一句“我也愛你”,這樣的生活模式很容易就能維持下去,雖然說不上有多好,可至少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