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化為淡淡的笑容在我嘴角溢開,我低聲卻堅決地說,“我們在一起吧,永遠在一起。”
如許薄弱的幸福中,我聽到子默在空中發笑,那笑不似嘲諷,不似祝福,卻帶著濃濃的悲傷孤獨和寂寥,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後來的幾天還是這麼平靜地過去了,每天上朝辦公調養身體,直到宮裡傳出一個翻天的訊息,佳寧公主離宮出走了。這對我不啻于晴天一霹靂,本以為楊毅一直沒再逼迫亦寒娶公主和上任,那麼這件事算是和平演變成功了。誰知佳寧居然會在這當口偷偷溜走,難道,事實上楊毅一直有在逼迫她嗎?
但無論如何,這個尋找公主下落的重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楊毅這幾天面對我時總是一臉的怒氣和無奈,顯是早知道公主的反抗是我挑唆的。半個月來,我幾乎動用了所有的勢力,甚至連暗營也秘密出動了,卻始終找不到公主的下落。可是某一天下午,我剛準備繼續去尋找,小桂子卻匆匆來通報說,佳寧公主已經平安回宮了。這場虎頭蛇尾的公主失蹤記,當真是讓我哭笑不得。
可是更讓我哭笑不得的事情,卻在第二天發生了。原本已經陸續離開金耀準備回國的火翎國使臣忽然返回,竟代表他們的國主君無痕要求迎娶佳寧公主為後,兩國結為姻親,則盟約也更為牢固。而一直身體不佳不問世事的我,卻是在當天才知道,原來那個去而復返的使臣姓範名重,字榮歸,就是半年前發出一紙書信騙得臨宇去湘西邊境,害她身死,讓我穿越的火翎國御史大夫,柳岑楓門生之一。
不著痕跡地打量他,此人長眉鳳目,面白無鬚,雖已年近四十,卻仍風度孑然。
在與楊毅的洽談過程中,他不斷以微微含笑,好奇而探究的眼神注視著我。但奇怪的是,我見到他居然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既不痛恨,也不感傷,彷彿純然只是個陌生人。
那麼當初他送的那封信上,究竟寫了什麼,才引得臨宇拋下一切地趕去呢?
這幾天晚上我時常會做夢,夢到最多的就是那個熟悉而陌生的奈何軒。奈何軒華麗典雅的臥房中,有個少年用他蒼白的手緊抓著我說著什麼,模糊的臉卻能看到猙獰扭曲的表情。忽然,眼前一花,少年的手腕上一陣亮眼的白光閃過,然後他便氣息斷絕了。我啊地一聲叫了出來,不斷喊著他的名字,然後驚醒過來。可是醒來後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自己喊了什麼,那手腕上的白光又是什麼,只知無論對我還是對臨宇,那都是極其重要的。
我猛地直起身來,全身冷汗涔涔,夢中的景象歷歷在目,可是某些重要的情節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又做到這個夢了。我喘息擦著自己的額頭,似乎見到範重後這個夢就變得清晰無比,有什麼迷霧正在我眼前一點點被撥開,即將水落石出,可是心底陣陣而來的恐懼是什麼?總覺得這個真相,我必須知道,可是知道了,卻會讓我痛不欲生。
門被輕輕推了開來,外面的月光灑在來人身上投射出長長淡淡的影子。我虛弱地笑笑道:“亦寒,又把你吵醒了嗎?”
他關上門瞬間來到我身邊,點起的燭火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盪漾著點點的擔憂和心疼:“做惡夢了嗎?”
我點點頭,靠在他身上。清潤乾爽的氣息隱隱環繞著我,原本忐忑心慌的情緒奇蹟般穩定了下來。我抓著亦寒的手輕輕把玩,他的食指修長,骨節勻稱,卻不似我的軟綿,掌心帶著練劍留下的薄繭,彷彿蘊藏著千鈞的力道薄而不發。我問道:“亦寒,任堯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嗎?”
亦寒微微一怔,垂首看著我。我嘆了口氣道:“不知為何,這幾天晚上我總夢到他死在奈何軒的情景。以前的我,跟他的情誼當真有如此深嗎?”
亦寒的身體微微有些僵硬,看著我的眼眸幽深而遼遠,但他仍是用清冷的聲音道:“公子初次與他相見便覺得投契,還曾說過,沒想到在這個世間竟還有人與你的想法如此相近。後來我隨公子去了水霧整頓伊修學堂,公子也不常再想起他。回來時才聽說他們全家入獄,當時公子雖說擔憂卻還是能冷靜地處理事情,分析情況。直到任堯的小廝送來一封他的親筆信,公子一見便臉色大變……”
“親筆信?”我猛地直起身來,“亦寒,那封信現在在哪?”
亦寒原本任我抓著的手忽然反手抓住了我的,力道不重卻帶著萬分的堅決。但他的面色仍沒有什麼變化,只淡淡道:“當初,公子連著他的屍體一起火化焚燒,灑入海中了。”
我苦笑,重新窩進他懷裡,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尋找安心的氣息。
亦寒扶我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