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訓在上,嚴禁後人涉入三庭四院和星宿海之爭。這一筆鏢嘛,只怕有負先生重望。”她自己滿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笑道:“秦艽唯有罰酒一杯,祝杜爺一路平安。告辭了!”就在秦艽轉身欲行的時候,杜榭道:“秦姑娘這樣就走了嗎?杜某以為姑娘女中豪傑,以天下大局為重,這才據實相告,沒想到……嘿嘿。”
秦艽回頭笑道:“杜先生激將法怕是無用。這件事我聽著不妥,平白得罪天下英雄的事兒,自然還是趨吉避凶的好。”那人的聲音突然冷冷地飄過來,“秦家那丫頭,誰說託鏢的人是他?”秦艽道:“難道是閣下不成?”那人吁了口氣,噴開面上無數髮絲,眼利如刀,笑道:“這人真是我。三庭四院,呵呵,哪裡有這番眼力?又如何保得本宗一路平安?!”
秦艽覺得此事真是越發離奇,處處匪夷所思,不禁失笑道:“小小一個秦家鏢局,竟能蒙星宿海少宗主親自點召,當真受寵若驚,不過嗎……”那人懶洋洋道:“不過什麼?”秦艽道:“不過小才不堪大用,少宗主這趟鏢我們秦家沒本事接下來。”
那人道:“秦姑娘是想說你們秦家家世清白,不與咱們這些邪門歪道來往嗎?呵,那便錯了,令祖生前欠我們好大的人情,債主來討,天經地義。把東西拿來!”摩柯應聲而立,他本來人就高,這一站起來,伸手在廂頂一摸,取出一個黑色的小木匣子來。摩柯小心開啟盒子,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小的卷軸,遞給秦艽。卷軸展開之後居然是一面黑色的鏢旗,旗面縐舊,褪了顏色,但上面銀線繡著的九玄二字仍是遒勁奪目。秦艽壓下滿心驚異,仔細看來,果然是祖上在江湖上的表信——鏢在人在,鏢失人亡的九玄旗。
秦艽聽祖父說過,九玄旗共有三面,一面已經收回,一面就在她的師門,沒想到最後一面居然會落在星宿海人手中。她心下憤憤:“難怪那老頭從來不提起,這面居然在魔教手裡,哼,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他自個兒倒地下逍遙去了。”她待想問此旗是如何得到的,但看那人出言輕慢,只怕沒的自討其辱。秦艽不由自主看了杜榭一眼,杜榭清咳一聲道:“此為君少宗主私物,杜某不知道跟秦家還有如此淵源。”秦艽要笑不笑,暗道:“你推得倒是乾淨。”
秦艽輕吹一口氣,那面小旗頓時飄揚起來,旗角下的銀邊簌簌抖出一溜銀光。“罷了,”她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君公子,秦家就暫接你這一鏢。”那人道:“別人生死跟我沒半點干係,你只要負責我的平安便可以了。”秦艽心想這人也當真工於心計,以他的身份在關外必定尊崇無比,如今落在別人手裡,受如此禁錮折辱,心裡必然怨恨已極。杜榭等人說的雖然好聽,但縱虎歸山,遺患無窮,又豈是他們這等精明人行事?自己被拖入這個是非圈中,當真福禍難測。
秦艽又問道:“現下白石峪大會黑道豪傑雲聚,杜爺有什麼定策嗎?”杜榭笑道:“遊羨天是今年江湖上少見的人才,絕非一味趁勇蠻鬥之徒,他不知道打哪兒聽來的一點訊息,自認為奇功可居,是以廣傳綠林英雄箭出面攔截。如果知道與三庭四院有關,只怕撒手還來不及。人雖多,但無足可慮。秦姑娘若是肯持平津令出面斡旋,他借梯而下,自是最好不過。”秦艽笑道:“杜爺原來已經安排好了,早聽說遊羨天是當世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如何能不拜會一下!”
那人聽到英雄好漢這幾個字,不禁嗤笑出聲,搖頭道:“可笑,可笑。我來中原這麼久,還沒見如此稀罕的東西!暗算圍攻,不過一些無恥之徒。”杜榭面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落在秦艽的眼裡,令她想起“禁內高手盡出,費了許多心力周折”的話來,料定不是什麼光彩的手段,才被此人藉機譏諷。不過杜榭面上的異色也是一閃而過。
那人從摩柯手裡又接了酒杯,一飲而盡,杯子一擲道:“姓杜的,多看你不免生厭,本宗要高臥了,無事莫擾。”杜榭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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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擒 龍 手(18)
院內夜色已深,甚是安靜,秦艽忍不住向杜榭探問道:“方才那位段老前輩……”杜榭道:“段前輩嗎?他與故人有約,早已走了。”
卻說駱中原擺脫了秦艽,舒了好大一口氣,轉回去找同行的結義兄弟祁有良,誰知道穿街走巷,連轉了兩三圈都尋不到半點影子。風陵渡不比大都,夜深風硬,街道上盡是樹影子晃來晃去,難得見一個活人。駱中原於是暗暗向平順老店的方向尋去,心想祁大哥該不會投宿在那裡吧。他這廂正走著,就聽得身後傳來一串不緊不慢的馬蹄聲,那蹄聲裡伴著丁零當啷的鈴響,煞是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