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則體現出主人公憑欄之久,以襯托其後文的懷想之深。
古時建築,除塔外,一般不過三層。即使是洛陽的皇城也是如此。只不過皇城裡的建築層高較大,樓高三層,就相當於尋常人家的七層了。儘管如此,皇城裡的建築也高不過洛陽城牆。
廣宗這個地方,原來就是一般的縣治。城內的房層樓宇,顯然遠不及洛陽的皇城。少數較高的樓宇,也僅僅相當於一般民居的四五層左右的高度。廣宗的城牆,原本也是不高的。但在黃巾軍用於作為根據地,準備跟官軍周旋之後,便加高了城牆。所以現在廣宗城牆的高度,就跟京城洛陽城牆的高度相仿了。
詞中的主人公佇立危樓。這個危,主要體現其高,而不是危房的意思。高順佇立廣宗西門城牆,其高度肯定勝過了危樓。
“風細細”,帶了一筆景物。為這幅剪影新增了一點背景,使畫面立刻活躍起來了。而高順佇立廣宗西門城樓的背景,就不僅是風了。這裡的背景,有血與火的交織,有生與死的抗爭,還有……還有自己曾經陪他站了大半夜。
“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始料未及,“佇倚”的結果卻是“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春愁”,本是懷遠盼歸之離愁。不說“春愁”潛滋暗長於主人公的心田,反說它從遙遠的天際生出。一方面是力避庸常,試圖化無形為有形,變抽象為具象,增加畫面的視覺性與流動感;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其“春愁”是由天際之外的某物所觸發。
某物是什麼?從下一句“草色煙光”來看,是春草。芳草萋萋,鏟盡還生,很容易使人聯想到愁思的連綿無盡。實際上並沒有回答。寫出了春愁,並沒有立即解釋。
“草色煙光殘照裡”同時還用景物點明瞭時間。他久久地站立在樓頭眺望,時已黃昏還不忍離去。而高順又豈是黃昏不忍離去,自去年初夏到現在初春,大半年時間裡,高順哪兒也沒去,吃喝拉撒都在城牆之上。
“草色煙光”寫春天景色。春草,鋪地如茵,登高下望,在夕陽的餘輝下,閃爍著一層迷濛的如煙似霧的光色。一種悽美的景色,再加上“殘照”二字,便憑空多了一層傷感,為下一句抒情定下基調。“無言誰會憑闌意”,因為沒有人理解他登高遠望的心情,所以他默默無言。有“春愁”又無可訴說,這雖然不是“春愁”本身的內容,卻加重了“春愁”的愁苦滋味。作者並沒有說出他的“春愁”是什麼,卻又掉轉筆墨,埋怨起別人不理解他的心情來了。
想到這裡,田潤有些懷疑,高順自己知道他愁在何處嗎?很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呀。高順數月不下城牆的舉動,自己的手下肯定都已經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春愁”,旁觀者清,也許都心中有數了。張飛一聽到自己將與王越成親,就說“那可不成”,為的什麼,即是因為高順。柳永詞中的主人公是有春愁,自己知道,他人不理解。高順則是有春愁,他人盡知,但自己不知道。到底哪一種滋味更加苦澀,由於柳永和高順各佔一種,他們也不會知道的了。
在詞中,柳永把筆墨宕開,寫他如何苦中求樂。“愁”,自然是痛苦的,那還是把它忘卻吧!“擬把疏狂圖一醉”,寫他的打算。他已經深深體會到了“春愁”的深沉,單靠自身的力量是難以排遣的,所以他要借酒澆愁。詞人說得很清楚,目的是“圖一醉”,目的是醉了之後什麼都不知道了,目的是暫時忘記這份春愁。為了追求這“一醉”,他才準備“疏狂”,不拘形跡,只要醉了就行。不僅要痛飲,還要“對酒當歌”,借放聲高歌來抒發他的愁懷。但結果卻不如人意,“強樂還無味”,他並沒有抑制住“春愁”。故作歡樂而“無味”,更說明“春愁”的纏mian執著。
高順沒有這樣。高順既沒有打算忘卻春愁,也沒有對自己的春愁遮遮掩掩。真的,估計高順真的以為他對自己的感情,依然還是屬下對主公的感情。也只有那樣,高順才會堂堂正正,無怨無悔,幾十年如一日,不,幾個月如一日地,佇立城頭眺望遠山。
詞中的這一部分,在啟承轉合當中,屬於轉。即一種轉折。傳統的文學觀認為,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方為上品。說一個人好,就得先說壞,然後一轉,壞原來是假相,那人是真好。說悲,得先喜,然後把喜拿掉,以襯托其悲。這種先捧上天再摔下地、先打入十八層地獄再撈上來的寫法,一貫為文人所稱道。因此,柳永的這部分買醉忘愁的描寫,很可能出於虛構。做出虛構的判斷,是因為田潤認為,只有高順這樣的堅持,才真正稱得上無怨無悔。圖醉忘愁,還差點。
“衣帶漸寬終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