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給硃砂的命令是好好養身子,將來等孩子滿了三歲再回寧園當管事娘子。
硃砂原本是打算伺候睡蓮坐完月子再說,這個孩子來的太突然,睡蓮當然不會要硃砂挺著肚子伺候自己,相處了十幾年,早就不是簡單的主僕情意了,在石綠和四個添的祝福下,硃砂和丈夫小孫管家跪謝了睡蓮,坐著馬車去了鄉下。
硃砂一走,歸田居人手就顯得吃緊了,因為這裡的丫鬟雖多,但能夠近身伺候睡蓮的始終是從孃家帶來的那幾個,硃砂的活計分攤到四個添和石綠身上,而這幾個也到了說人家準備出嫁的年紀,睡蓮就從歸田居挑選了秋霜、棉雨、朝露、甘霖四個為二等丫鬟,由四個添一人挑一個在身邊調/教。
自從睡蓮放出要給身邊的陪嫁丫鬟許嫁的訊息,託關係,或者直接試探來求的著實不少,辛嬤嬤為添飯添菜看中了兩個小管事,等睡蓮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論婚事。
添衣明確不想嫁人,她眼神堅定,睡蓮不好勉強,只是說“你若改變主意,隨時找我說便是。”
添炭反應最直白,“夫人,我和添衣姐姐一樣的想法。”
春曉的娘早就看中了石綠做兒媳婦,春曉的弟弟叫做春暉,在外院管車馬,人才模樣性子算是上乘。睡蓮給石綠說了此事,石綠紅著臉點了頭,睡蓮和春曉的娘商議秋天辦喜事,睡蓮命石綠停了手裡的針線活,要她專心繡嫁妝。
睡蓮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安安穩穩生下孩子,她不敢逞強,親自接了筱嬤嬤回來幫著管家,筱嬤嬤的長子筱大郎跟著許三郎去北越平亂,次子筱二郎率一百親兵守在寧園。
筱嬤嬤把睡蓮的肚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她不止一次的感嘆:“倘若太夫人地下有知,該多麼高興啊。”
許三郎才走沒幾天,第一封家書就捎回來了,無非是一切安好,要睡蓮好好吃飯安心睡覺,睡蓮回信絮絮叨叨說自己這些天都吃了些什麼,腰腹又寬了幾寸,有了筱嬤嬤幫著管家,她一覺睡到中午都不在話下,末了,在唇上塗了胭脂,在家書背後印上一個熱吻唇印,害得行軍中的許三郎對著唇印浮想聯翩到半夜。
這一日,睡蓮睡飽了午覺,邁著小步到了睡蓮池邊,寧園為了避主母的名諱,將一應蓮花睡蓮等物統統叫住芙蓉,所以池塘名為芙蓉池。
隔得遠遠的,就看見一抹碧色的倩影坐在池邊喂錦鯉,猜都不用猜,寧園每天風雨無阻喂錦鯉的只有雪姨娘一個,只是這位雪姨娘幾乎每次都是很有眼色的避開睡蓮,今日這幅模樣,倒像是就等著睡蓮過來了。
果然,當睡蓮信步走到池邊,雪姨娘恭恭敬敬的行禮,二十七歲在這個時代是一朵開敗了的鮮花,而這位雪姨娘卻似乎有一種讓時光停滯的魔力,她脂粉未施,脖子帶著一串紫羅蘭色翡翠珠鏈,襯得她氣質別具一格,穿著碧色單衫,月華裙,纖細的腰肢似乎風一吹就會折斷似的,和睡蓮突起的小腹形成鮮明的對比。
睡蓮屏退眾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伯爺出征前把家裡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包括你的出身來歷,還有侯府的眼線。”
許三郎臨走前,吩咐雪姨娘將永定侯府的動向直接告訴夫人,一切由夫人做主。一直矇在鼓裡頭的丁姨娘偷偷找她說:“我們姐妹倆搬到寧園,夫人一樣都沒有委屈過我們,從來不克扣份例,可依我看,她就是裝大度!裝賢惠!我早就不期待伯爺進我的房門,可為何連你都不沾上半點?現在伯爺走了,夫人又有身孕,仗著肚子那塊肉,她肯定會藉機找法子整治我們,等伯爺回來,她抱著孩子一哭,伯爺那裡會管你我的委屈?!”
雪姨娘當時淡笑道:“你管她是不是真大度,真賢惠呢,若能裝一輩子,她就是真的。”
丁姨娘急忙道:“那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麼?”
雪姨娘說道:“坐以待斃?未必,你當侯府會眼睜睜看著夫人生下孩子,什麼都不做麼?你我靜觀其變,千萬不要貿然行事,否則——你八年前已經被侯夫人當做犧牲品,好好的正頭娘子成了姨娘。是不是這幾天侯夫人的話又傳到了你這裡?妹妹提醒你一句,你覺得侯夫人害得你不夠慘,還想成為一具屍體,禍及家人麼?”
丁姨娘聽了,顫顫道:“你怎麼知道侯夫人派人給我捎話了?”
“你我做了八年姐妹,我就多說幾句話,聽不聽隨你的便。”雪姨娘勸解道,“你這個人吶,不是個壞心的,害人的事情你做不來,也不敢做,何必留些把柄給別人?給人當槍使?夫人真出了事,你我瓜田李下,你覺得能逃脫?你覺得伯爺會善罷甘休?這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