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蓮的臉色。
周媽媽以為顏府有人不妥了,最有可能的,就是顏老太太。她麻溜的掏出帕子擦紅了眼,哭天搶地:“我的老夫人啊,可憐您白髮人送黑髮人,現在還是跟著七爺去了……!”
顏睡蓮秀眉頭一擰,“胡說什麼!祖母身體好著呢!家裡一切安好。”
這大半年裡,周媽媽不但沒有絲毫長進,反而越發絮叨奸猾起來。
“都好?那怎麼沒提接小姐的事?”周媽媽立刻收聲,手帕微溼,倒不是淚水,而是乾嚎時飛濺的唾沫。
“我們五房出了件大喜事。”睡蓮摺好信紙放進信封,“莫姨娘的親弟弟淮南伯和永平公主成了親,聖上賜給莫姨娘四品恭人的誥命,和五夫人的浩命品級相同。”
聞言,縱使劉媽媽“修為”深厚,仍舊勃然變色。
周媽媽咬著手帕,期期艾艾道:“這——這是要逼著我們顏家寵妾滅妻,亂了嫡庶倫常……。”
啪!
睡蓮一拍櫻桃木書案,震得案上的信封抖三抖,她厲聲訓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豈能容你渾說的?!這種話要是被族長知曉了,定會亂棍打死!媽媽糊塗了,去佛堂念三日的經,好好反思你的言行!”
亂棍打死!劉媽媽打了個寒噤,縮著身子,用手帕捂著老臉,灰溜溜去了佛堂。
睡蓮平日裡溫言暖語,待人和善,絕無高官貴女的傲氣。顏氏族人們都說是個好相處的孩子。今日一反常態,出言呵斥奶孃,實在事出有因,一來是周媽媽口無遮攔,言語間對聖上有不滿之意;二來七嬸孃柳氏在信中提到的另一部分她不方便說。
柳氏信中說莫姨娘得了四品恭人的誥命之後,顏府內宅動盪,繼母五夫人楊氏不哭不鬧,只是數次帶著雙胞胎兒女跪在顏老太太鬆鶴堂前,自請和離,頗有“君家婦難為,何日相遣歸”的意思。
其實楊氏是以退為進之法,她雖是繼室填房,不是原配,但嫁入顏家不久就執掌中饋,還生下嫡子,從未出過什麼大簍子,顏家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她下堂。
聖上天恩難辭,楊氏不能無視莫姨娘的誥命,但是一山尚且不容二虎,何況是一對母老虎!宅門之外的事情她無能為力,但宅門之內絕對不能兩頭大,她必須借顏家在君恩倫常兩頭為難之際,將莫姨娘至於炭火之上煎烤!
顏家是書香門第,向來清流自居,明面上的寵妾滅妻是斷然不可能的,只要丈夫和婆婆對她愧疚憐惜,一個侍妾誥命再高,不過是木胎泥塑的佛像,供起來就是了,她願意擺在那裡,就是那裡!
莫姨娘和兒女們也跪在一旁哭泣,說自己向來以楊氏馬首是瞻,不曾有僭越之心。柳氏在信中說,莫姨娘哭暈了好幾次,幾乎每次她父親都“恰好”撞見了。
莫姨娘近二十年來寵愛不斷,現在又多了孃家淮南伯爵府撐腰,弟媳婦還是公主,父親不得不顧及多年的情分以及皇室勳貴的關係。
一邊是嫡妻和嫡庶倫常,另一邊是恩愛多年的情人和君恩,兩難決擇似乎要把顏家逼到死衚衕。
總之,顏府家宅不寧,五房的顏姨娘、溫姨娘、宋姨娘個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怕“戰火”綿延到自身。顏老太太和父親焦頭爛額,搬家搬了一半就擱淺了,家裡成了一團亂麻!
不過問題終究有解決的辦法,柳氏在信的末尾不鹹不淡的提到:顏太傅有位十六歲就去世的同胞哥哥,這位哥哥未能娶妻留下子嗣,所以他這一脈就算斷絕了。而五爺作為顏太傅目前唯一的嫡子,可能要兼祧兩家,同時繼承伯父的宗祧,即如此,五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再娶一房妻子,以綿延伯父那一支的子孫。
兼祧,就是一人同時繼承兩家的宗祧,兼祧人不脫離原來的家庭裔系,兼做所繼承家庭的嗣子,娶兩房正妻,各自綿延子嗣,兩位妻子以妯娌相稱,地位平等。
果然,立夏時節,顏老族長接到了五爺和顏老太太的書信和諸多禮物,信中委婉的提到五爺兼祧兩家。
顏太傅這一支最為顯貴,顏氏族人有諸多方面需要依仗這一脈,老族長連夜和族裡各位長老商議,最終擇了吉日開祠堂,確定五爺兼祧兩房,將他的名字添在早夭的伯父名下,妻族寫的是淮南伯之妹——莫幽蘭。理所當然的,莫氏親生的二子一女從庶出的身份搖身一變,記為這一脈的嫡子嫡女。
兼祧一事辦得乾淨利落,老族長修書邀功,加上修改過後的族譜手抄本一齊透過驛站送到燕京顏府。
顏府收到新家譜,三天後大宴賓客,宣佈五爺兼祧兩房,莫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