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孤本不是早就鎖在臥室了麼?怎麼又……?
難道,是小姐故意把自己支開?可是剛才那翠簪的氣勢,分明是奉了五夫人的意思,故意把小姐涼在外面吹冷風的,對了!昨日五夫人免了諸位小姐公子的晨昏定省,單留小姐一人,也就是要拿小姐開刀啊!
這個時刻,小姐為什麼還把自己這個唯一的幫手支開,反而留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翠帛呢?
採菱滿腹心事匆匆回了聽濤閣,叫小丫鬟叫來自己的老孃劉媽媽商議。
劉媽媽聽完採菱的描述,一語中的道:“傻丫頭,小姐要你回來,是想少一個人吹冷風罷了。”
採菱急道:“總不能我躲在屋子裡烤火享福,主子卻要受凍罰站的。娘,你想想辦法,看怎麼把小姐救回來,這裡不比成都,天寒地凍的,凍壞了如何是好?”
劉媽媽默想一會,問,“你且別急,小姐出門穿戴如何,可曾抱了手爐?”
採菱說:“穿的倒是暖和,裡外發燒的熊皮靴子,棉衣棉褲,外頭罩著銀狐披風,今日風雖小,小姐還是圍著紫貂圍脖,哦,對了,臨出門時,小姐還吩咐我在手爐裡換上新炭。”
“這就是了,小姐這是要以退為進,使苦肉計吶。”劉媽媽又想了想,精神一振,“五夫人太心急了,咱們小姐是個有盤算了,你就看著吧,到最後,指不定誰吃虧。”
採菱畢竟年紀還小,一時不能理解母親的意思,見母親如此篤定,卻也不像剛才那番懸心了,於是問道:“娘,我們總不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小姐受苦吧,總得——總得做些什麼。”
劉媽媽眼中精光一閃,“咱們院裡那些閒磕牙的小丫頭子、婆子們還少麼?你尋個由頭,把九小姐被五夫人罰站的事情透出個風聲去,她們十幾張嘴,不到晚飯時刻就能鬧得全府皆知了。”
“這樣,會不會給九小姐添麻煩?”採菱有些躊躇。
劉媽媽笑道:“你放心,我是看著小姐長大的,也稍微能揣摸她的心思,她呀,向來是吃小虧、賺大頭的主。”
原來劉媽媽這幾日都在外活動交際,當初老宅裡和劉管家有交情的家生子們,如今都混得還不錯,都是各房、各差事上的大小頭目了,最不濟的,也是田莊上莊頭,或者在南京看房子。
劉媽媽一家子都是人精,手上有錢,更捨得花錢交際,因此短短几天打聽下來,也對燕京顏府有些瞭解。
比如說,九小姐顏睡蓮房裡的小丫鬟們的老子娘幾乎都是和五夫人楊氏不太對付的家生子,或者平日裡牙尖嘴利,或逞強攀比,或和其他幾位夫人,如莫夫人、七夫人柳氏、九夫人沈氏來往頻繁。
楊氏最煩她們不過,但也拿不到錯處,即便自己是當家主母,也不敢隨意給這些世僕臉色瞧——須知他們背後有顏老太太撐腰。
眼不見心不煩,楊氏乾脆將這些小丫頭婆子們都們趕到睡蓮的聽濤閣去當差了,
劉媽媽就是要藉著這些小丫頭的嘴,吹出她想放出去的風聲。
過了二個時辰,快要中午飯時候了,睡蓮還是沒有回來。
與此同時,九小姐被繼母在冷風中罰站的訊息,也傳遍了顏府。
泰正院。
冷,鋪天蓋地的寒冷。睡蓮已然覺得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兩個時辰,相當於現代四個小時,她在西北風中如雕像般站立著。
縱使她出發前已經吃飽了早飯,縱使她錦帽貂裘穿得像頭小熊,縱使她包裹著黑貂皮手筒下的雙手還抱著鎏銀百花掐絲琺琅手爐手爐,縱使她袖子裡還藏著薑糖和參片,時不時能借著寬大衣袖的掩護下偷偷含上一片,慢慢嚥下……。
可時間長了,寒冷還是如鬼魅般纏身,從毛孔到肌膚,再到血液、骨肉,一絲絲、一寸寸,慢慢將睡蓮凌遲,又如鈍刀子割肉,第一刀的痛楚還沒消失,第二刀就緊接而上,一刀摞一刀的疼痛,甚至會令人後悔活在這世上。
“咳咳。”睡蓮裝咳,以手帕捂口,將帕子裡剩下的參片和薑糖擱在舌下,一股熱流從舌尖順著入胃,又蔓延到全身,總算是驅走了眼前的模糊。
睡蓮眼珠兒往左邊一瞥,精神頓時為之一振——倒不是楊氏肯放她進去了,而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耳報神翠帛已經凍餓的搖搖欲墜,快要支撐不住了!
從睡蓮藉口支走採菱的那一刻開始,她期盼的就是翠帛倒地的時刻。因為只有這樣,繼母才能被激出來,她才有藉口名正言順的回聽濤閣。
翠帛比睡蓮大幾歲,身子骨自然能煎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