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是經常出入顏府的,辛嬤嬤等人都知道他看病的習慣——望聞問切一個都不能省,必須見到本人,觀氣色舌苔才下定論,所以並沒有放下幔帳,給宋太醫奉茶後,紛紛退下,不打擾太醫診脈,只有權嬤嬤和許三郎留下。
宋太醫喝了半盅茶,用溫水洗完雙手,這才給睡蓮診脈,診完左右手,看了舌苔,甚至連眼皮都
翻開看過了,還是不說話,又診了一把脈,才摸著小山羊鬍子,篤定說道:“夫人是有喜了,不到兩個月,喜脈有些弱,但還是摸得出來。”
睡蓮和許三郎如晴天霹靂般呆住了,睡蓮喃喃道:“可是——可是我上個月來過小日子,怎麼會……”
“這個嘛。”宋太醫瞥了瞥站在一旁的權嬤嬤,“權司藥是婦科聖手,您來解釋吧。”
在宮廷宋太醫開藥方,權嬤嬤管理藥方,配備藥材,也算是老熟人了。
權嬤嬤微微有些驚訝,很快鎮定下來,解釋道:“一般婦人有孕後,癸水停止,生產後重新開始月潮,可也有很少一些婦人有孕後也按照日期來癸水,醫書上稱為激經,很罕見,一般兩三個月後停止(注1)。”
“夫人。”權嬤嬤走到塌邊,對睡蓮低聲耳語道:“夫人上月來癸水時,顏色是不是褐色?而且經期很短,只有一到兩天?”
睡蓮回想了一會,點頭道:“正是。”
權嬤嬤對宋太醫說道:“如此看來,夫人確實有孕了。”
許三郎坐在塌邊,繼續保持著雙拳緊握,眼球突出,嘴唇微張的狀態,像是被雷劈的休克了似的,一言不發。
睡蓮覺得內心湧起了一股奇怪而又強大無比的力量,脊背從身後引枕上彈起,快速反應過來,連連追問道:“激經對孩子有沒有影響?要不要吃安胎藥?以後衣食住行有沒有什麼避諱?”
睡蓮十歲起就是宋太醫診脈,加上又有顏太傅師徒的情分,兩人醫患關係很好,見當初的小女孩就要做母親了,宋太醫也很高興,笑道:“夫人身體很好,脈象有力,不用吃安胎藥,也不宜多進補。老夫每隔五日過來請一次脈,按照情況開方子。有權司藥照看,夫人放心養胎便是。”
權嬤嬤將辛嬤嬤等人叫進來,告知睡蓮有孕的事,最後說道:“夫人的飯食交由我調理,從即日起,夫人按照我擬定的選單食用,一應點心茶水也是如此,切莫擅自做主。”
辛嬤嬤等人喜不可支的向睡蓮到喜,睡蓮興奮的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命人倍厚禮答謝宋太醫,剛剛被刺的驚恐早就跑到腦後去了。
權嬤嬤則開始對睡蓮臥室書房等進行地毯式抽查,排除一切可能有危險的物件,把四個添指使的團團轉,“……那個燻爐搬走,以後寧園所有的房間都不準薰香;一應盆栽花草必須經過我的勘驗才能搬進來擺放;所有懸掛的東西,除了字畫,全部都收起來;房子要時常保持通風乾爽,但不能吹著夫人……。”
正當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悅中忙起來時,許三郎猛地從榻上站起來,“我要當爹了?我沒聽錯吧?你——你來重複一次。”
許三郎指著權嬤嬤,眼神一半是激動,一半是不可置信,糾結的緊,權嬤嬤哭笑不得說道:“夫人有孕,不到兩個月。”
“可是夫人明明上個月來過癸水,這是怎麼回事?”許三郎問道。
權嬤嬤大窘,原來伯爺聽到夫人有孕時已經入神了,後來的對話都沒有聽見。權嬤嬤只得將激經又解釋了一遍。
許三郎聽了,發瘋似的仰天長嘯道:“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又撲到榻前握著睡蓮的手道:“我們就要有孩子了!”
擔心捏壞了睡蓮,許三郎猛地鬆了手,又怕睡蓮長了翅膀飛了,許三郎又握起睡蓮的手,想了想,空出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摸睡蓮的小腹,剛觸碰肚皮,許三郎就像觸電似的閃開。
反覆三次後,許三郎到底不敢摸,猛地又站起,問辛嬤嬤等人:“宋太醫人呢?怎麼沒開藥就走了?”
辛嬤嬤等人無語了,說道:“宋太醫告辭了,說夫人沒事,不需要吃藥。”
許三郎急道:“怎麼走了?不行!馬上把人叫回來!我有事問他!”
這個——不太好吧?好歹人家是堂堂太醫院院判大人,一言九鼎,說了沒事,您又叫人家回來,這個很傷自尊的。
睡蓮揮手示意添炭過來,低聲說道:“趕緊把宋太醫叫回來,不為瞧我——伯爺這個瘋癲的樣子,看起來不對啊。”
添炭見許三郎圍著屋子團團轉,口裡不停唸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