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被劉貴妃拉著說家常,鬱心蘭便獨自一人隨宮女翠娥去西廂房休息。
走至半路,鬱琳忽的從後頭追上來,瞪圓了眼睛怒道:“跟我來,有話問你。”說罷便朝岔路走去。
鬱心蘭挑眉一笑,心下了然,跟翠娥交代了一聲,便隨著鬱琳七拐八拐,穿過了一道垂花門,進了一間小廂房。
鬱琳往房內走了幾步,站定後便開始破口大罵,到底是有教養的千金小姐,翻來覆去不過是“小婦養的賤婢”“如此不孝”之類。
鬱心蘭不痛不癢地聽著,眼角餘光察覺背後有道影子正悄悄靠近,而鬱琳怒火磅礴的明眸裡飛速劃過一道詭異又得意的光。
想玩花樣?鬱心蘭暗自冷笑,眼淚汪汪的朝鬱琳靠近幾步,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子……牆邊的青色落地花瓶印出身後之人揚起了手中的器皿。
鬱心蘭利落的旋身避開。
“嘩啦……”
一大瓶五顏六色的印潑了鬱琳一身,俏麗的臉上也有不少。紅杏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嗦著道:“小……小姐……”
印染水有刺激性,鬱琳來不及喝罵,就覺得渾身又麻又癢,她驚得立即去解衣帶,又想到了什麼,俏臉立時煞白,踢了紅杏一腳,喝道:“快!把你的衣服換給我,快!快!”扭頭狠瞪了鬱心蘭一眼,彷彿要用眼光將她大卸八塊。
紅杏的眼眶頓時紅了,小姐的衣服她穿不得,可她雖是婢子,卻也不能衣冠不整。
鬱心蘭瞧見鬱琳沾了染水的臉上迅速紅腫,心裡大覺痛快,嫣然笑道:“你們慢慢狗咬狗,灑家先去歇午了。”
正要抬腿出門,嶽如忽然躍進來,急道:“十二皇子過來了,走後窗。”
鬱心蘭心中瞬間轉了無數個念頭,果斷地指著紅杏道:“帶上她。”
自己則提起裙襬,利落地翻窗而出,而後朝已脫下衣裙的鬱琳嘲弄地一笑,頭也不會地隨著嶽如從僕人出入的小門離開園子。
躲在假山後,鬱心蘭瞧見十二皇子由一名太監服侍著往剛才的園子去,身後還跟著兩名高冠華服的年輕貴族,其中一人是上巳節見過的秦小王爺。
待幾人先後進了園子,鬱心蘭嘲弄地看向紅杏:“你的五小姐是不是想讓我衣冠不整的被幾個男人撞見,名聲敗壞了,讓侯府為了臉面暗地裡處置了我。”她頓了頓,俏臉凝上一層冰霜:“是不是?”
好惡毒的計劃!
沾上那種水,誰都會忍不住脫下一身溼漉漉的衣裙,再被幾個外男撞見,換成這世間的女子,不必夫家動手就會自己上吊了。撞見的男子中還有一位皇子,皇上為了兒子的聲譽,必會默許定遠侯處置這個御賜的媳婦。
真真是殺人不用刀!
片刻後,園子裡傳出一聲尖叫,鬱心蘭不禁彎眉而笑。
能當擋箭牌的紅杏被帶走了,房裡只剩鬱琳一人,衣裙都脫下了,就算她能忍住麻癢,想穿好也來不及了。這一下子……鬱琳非嫁給十二皇子不可了吧?不過以這種方式結親,想當正妃是不可能的,頂多就是個側妃了。只怕十二皇子會認為鬱琳為了嫁給自己故意使計,不知道對鬱琳能不能喜歡起來。
若鬱玫許給了十四皇子,兩姐妹不是要成為對手了嗎?
思及此,鬱心蘭滿腔怒火煙消雲散,拍了拍已經嚇傻了的紅杏的腦袋,悠哉悠哉地沿原路回去。
這類大型聚宴,皇子府會安排人服侍,女賓客的隨身丫頭是不能進入皇子府後院的,紅杏是怎麼混進來的,要怎麼離開,鬱心蘭懶得管,只要嶽如能脫身就行。幸虧,連城堅持調嶽如過來照拂,否則鬱琳主僕肯定死揪著她,想脫身可不容易。
想到連城,就想到這幾日他的舉止總透著一股體貼和親暱,雖然還是不怎麼多言,不過卻在令她舒心的同時覺得安心。
巧言令色鮮矣仁,或許寡言的人才更可靠?
鬱心蘭並不知道自己想到連城時,嘴唇是微微上翹的。
翠娥還候在青石小徑的三岔口,見到鬱心蘭過來,忙福了福,“婢子一直在等您。”
鬱心蘭笑道:“有勞久候。”裝作沒看到此人裙襬上的淤泥和水漬。
翠娥惶惶然垂頭,當先引路,卻步履漂浮,幾次差點摔到。
鬱心蘭忍不住皺了皺眉,難道她遇上了什麼事?……罷了,與我無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歇了晌後,女賓們又聚在高臺上聽戲,鬱心蘭打量了一下四周,沒見到鬱琳,鬱玫也是一副心神不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