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期所說的好地方,是處離果莊不遠的普通居民小茅屋,傍在點翠山腳,三間茅草屋,一個小籬笆院。屋主姓馬,明子期管他叫馬老大。
“他的手藝極好,做的羊肉火鍋和狗肉火鍋都送往城裡的大酒樓賣,只是懶,不想自己打理店子。”明子期向兩人介紹道。不多時,馬老大端了一盆狗肉上來,香辣濃鮮,鬱心蘭的口水立時就流了出來。
明子期卻訝聲道:“馬老大,你的腿怎麼了?”
馬老大搖頭直嘆氣:“被打的,明個兒起,你們就得去半月樓吃我的手藝了。”
明子期更奇怪了,“你不是不願意到酒樓做廚子的麼?難道是半月樓逼你?你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
他來這吃東西都是瞞了身份的,所以馬老大並不知道他是皇子,以為他只是仗義直言,便道:“不是,是我自個愛耍賭,昨日在順風賭場……唉,手氣那麼背,輸了一千多兩。我哪有那麼多錢?只能把這處房子押了,跟半月樓簽了個契約,湊了八百兩銀子,餘下的兩百兩銀子和利錢,就用月例抵。”
明子期問,“你月例多少?”
“包食包住,十兩銀子。”
鬱心蘭咂舌,欠賭場的錢,利錢高,還利滾利,十兩銀子一個月,這輩子都不一定能還得完。她有個疑問很想知道:“為什麼跟半月樓籤?他們給的月例最多嗎?”
馬老大搖首道:“不是,只是正好半月樓的掌櫃也在順風樓賭錢,好心救我一把,不然只怕被他們打死了。”
明子期和赫雲連城對視一眼,心下了然,馬老大中了圈套。別人不清楚,可他們卻知道,半月樓和順風賭場幕後是一個老闆——晉王爺,聽說現在交由秦小王爺打理。王公貴族經商,多半不願讓人知道,畢竟商人是賤民,說說出去不好聽,可又稀罕那銀子。
秦小王爺一個人唱了這麼一出雙簧,無非為了兩樣,一是這處房子,二是馬老大的燒菜手藝。
明子期很豪爽地從袖袋中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丟給馬老大,“拿去,當是小爺謝你的,難得我表哥開心。”
馬老大卻是個有原則的人,無功不受祿,怎麼也不肯接受。夜間的順風賭場,依然人聲鼎沸。守門的夥計又迎進來四個人,兩個男人,一個不男不女,一個穿小廝服、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是女子。這四人正是赫雲連城、明子期、小桂子和鬱心蘭。明子期和小桂子撥開一張賭桌的人群,讓赫雲連城和鬱心蘭靠過來。荷官從幾人的衣衫就判斷出是肥魚,當下諂媚地笑道:“客官要買這把麼?”
赫雲連城示意身後的“小廝”鬱心蘭,“押五兩小”。鬱心蘭立即丟出五兩銀子,押在小字上。
荷官見是這麼點錢,心中不屑,號了鍛子後,皆盒一看,“四、五、六,大。”
隨後一局,赫雲連城下定決心賭大點,丟了一百兩銀票押小,竟押中了。之後赫雲連城連贏幾局,手中的銀子變成了一千六百兩。立時有管場子的過來請人,赫雲連城眸光一冷,“怎麼?你們賭場只能輸錢不能贏錢?”此言一出,賭徒們紛紛響應,管場子的葉青臉色就變了,暗示打手們拖人。可打手們連這幾人的衣角都沒摸到,就一個個倒在地,嚎叫不止。葉青看看赫雲連城的輪椅,再看看他臉上的半邊面具,總算是認出他是誰了。
這位爺他是惹不起的!葉青想明白這點,立即飛奔上樓,主人家正巧在樓上議事,得趕緊告訴主子。
秦小王爺聽說後,隔著竹簾往下看,轉眼又開了一局,赫雲連城又贏了一千六百兩。
葉青焦急道:“想不到赫雲連城這麼會賭。”秦小王爺眯了眯眼,“是他身後的那名女子會賭,每次下注前,她都在他背心畫字。”
細看了那名女子幾眼,腦中閃過一個畫面,輕撫琴絃的佳人,眉目如畫,氣質空靈,似乎在上巳節見過,因她的美貌,和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他曾留意過幾眼,有些印象,是鬱家庶出的小姐,赫雲連城的妻子。
秦小王爺轉頭吩咐,“傳下去,每注只能押五十兩。”他有些頭痛,更加肉痛,一個赫雲連城還不算什麼,可恨的是十四皇子也在,今日定要損失一大筆銀子了。
可是,如不是她,也不至於……他又陰鷙將目光轉向鬱心蘭。
及至城門關閉之前,鬱心蘭等人贏了近一萬兩銀子,若不是賭場後來耍賴,每注只能押五十兩,保準叫他們把地契都賠出來。鬱心蘭遞了兩千兩給馬老大,“你的分成。”想到自己平白賺了近八千兩銀子,就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