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當。
果然,蕭寶溶低了頭,沉吟了片刻,才深深看住我,很認真地回答:“好,三哥幫你留意著,如果有合適的,再慢慢考慮大婚事宜。”
他遲疑片刻,又微笑道:“不過,阿墨,三哥提醒你,婚姻乃是終身大事,還是慢慢擇個真心待你的郎君才好,若是匆促了,未必能找著最好的。……嗯,轉眼你也不小啦,也不能老說什麼駙馬不好就休了,或丟開另找的話,傳揚開去,對你的聲名可不好。咱們要擇就擇個最好的,一輩子相親相愛才好!”
我哪裡想找什麼見鬼的駙馬?不過是試探試探他的反應。如今見他並不攔我擇婿,頓時放下心來,嘻嘻笑道:“三哥說的有理。母親也說,找一個可以依託終身的男子最要緊,咱們就慢慢找,慢慢挑吧,不急,不急!”
蕭寶溶微笑,柔聲道:“不是說要聽琴麼?我來彈給你聽吧!”
我正歡喜應聲時,忽然有近衛匆匆進來稟道:“王爺,臨海公府上送來帖子,說今日晚上大將軍前來拜訪王爺。”
倚危牆,海棠胭脂透(四)
我一驚,蕭寶溶剛起身準備帶我走向琴臺的方向,又跌坐下來,半晌才轉過頭,唇邊也跌出兩個驚詫的字眼:“蕭彥?”
近衛答遞上貼,答道:“正是蕭大將軍,說是……文墨公主邀請的。”
蕭寶溶清泠泠的目光,頓時轉向了我。
我也著了忙,吃吃道:“我……我在皇宮遇到了蕭大將軍,他說惠王府似不歡迎他,我順口就邀他來坐坐了。”
蕭寶溶默然,眼底霧嵐盤旋,一度看不清那烏黑的底色。好一會兒,他才溫文一笑,向近衛道:“去回覆臨海公府,本王必備美酒佳餚,恭候大將軍!”
目送近衛離去,蕭寶溶才轉頭微笑道:“阿墨,我沒空彈琴給你聽了。這大將軍造訪……朝中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輕不得,重不得,我得親自去安排著。”
吳相一倒,如今的大齊,文有蕭寶溶,武有蕭彥,正是手握實權站於風口浪尖的人物,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大齊未來的權力制衡,只怕連病中的永興帝也滿懷猜忌地隨時關注著他們的動向。
蕭寶溶一直不肯邀請蕭彥來,會不會就有這方面的考慮?而蕭彥敢這麼光明正大地到蕭寶溶府上,到底是單單地想欣賞惠王府上的笙簫歌舞,還是想表明他和蕭寶溶的友好無間?
後者似乎並不是好事,永興帝絕對不會樂意看到他們二人聯手。
我當然無心聽琴了,抓了蕭寶溶的袖子問道:“這個蕭彥,在打什麼主意?”
蕭寶溶拍拍我的頭,溫和道:“不用擔心,沒事。今晚你早些睡,三哥來應付,知道麼?”
我怔了怔,道:“咦,我還想好好認識認識這位傳奇英雄呢!”
蕭寶溶臉色一沉,微微眯過的雙眼中,有著凜冽的鋒芒一閃而逝。
“他麼,你還是不認識的好。”他揮手讓小落和小惜送我回書宜院,臨到門前,還不忘又吩咐了一遍:“記得了,今晚早些兒睡,別到前廳來。”
我本來擔心著蕭寶溶真在不得已時將我許給了蕭彥,誰知蕭寶溶這會子連見都不讓蕭彥見我,讓我在放下心來的同時,又迷惑起來。
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不管是朋友,還是潛在的敵人,如果有機會,蕭寶溶幾乎將未來可能利用到的所有人都介紹給了我,為何單獨不肯讓我結識這個最大的同盟者或未來最大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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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前廳的笙簫弦管之音更比尋常華美綺靡,笑語歡歌人聲鼎沸連書宜院都聽得清清楚楚。
從我被送往北魏開始,這麼多個日日夜夜,蕭寶溶為我也操夠心了。我雖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也打算聽他的話,不去見那位看來沉穩清雋不像有什麼野心的蕭彥。
百無聊賴地弄了會兒琴,扔開兩卷很無趣的兵書,我讓小落幫我錘著腿,恬適地舒了個懶腰,正要去睡時,又聽得外面有人談笑晏晏走入。
竟然是蕭寶溶的正妻,惠王妃寧氏。
蕭寶溶姬妾眾多,能這般逍遙自在,至少有一半功勞得歸功於惠王妃的“賢惠”。她的出身容貌均是尋常,唯一的好處是性情極好,從不爭風吃醋,也從沒有自己的主見,蕭寶溶要的就是她要的,蕭寶溶喜歡的就是她喜歡的,上上下下都按著蕭寶溶的想法打點得妥妥當當,該她出現時才出現,不該她出現時絕對不冒頭。我猜蕭寶溶擇她為妃多半就是因為她這性子能讓自己活得更逍遙自在,無人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