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沉吟道:“便不知他姓什麼,也不要緊,我們繪下他的模樣,令人在京城各處客棧留意打聽,應該也不難找到。”
階前大片大片的荼蘼如雪,飛揚如絮,打著旋兒輕舞,飄落,蓋住亂紅滿徑的春意闌珊。我怔怔地看著花飛繚亂,依稀想起那個長身玉立站於窗前畫海棠的少年頎秀背影,低聲地說道:“我不會畫畫。何況,我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模樣了。”
初晴一時無語。
而侍女已傳話來,說雲麾將軍已經到了。
因蕭寶溶說沈訶若不算外人,今日便算是家宴,令惠王妃和我去相陪,初晴郡主自然也被請去,坐了客座的第二位,正與沈訶若相鄰。
沈訶若雖是武將世家出身,但自幼受教於江南名士,同樣頗有文才,蕭寶溶以才識聞名,同樣通曉兵法謀略,三言兩語引得沈訶若侃侃而談,正是有意引他在美人跟前一展文韜武略。
初晴雖是側耳傾聽,笑容明朗,可眉宇之間,依舊是平時的一派尊貴矜持,面對沈訶若不時飄過的傾慕眼光,根本看不出一絲異樣來。
旁人不知,我和初晴結識那許久,卻再明白不過:她對這位年輕將領,怕是並不滿意。
初晴容貌美麗,性情卻爽朗明快有男兒之風,喜歡的男子大多是溫和沉靜的那一類,沈訶若再有才識,若初晴覺得自己無法掌控,多半第一眼便不會列入未來夫婿之選了。
宴方罷,初晴便藉口有事,匆匆告辭而去,留下沈訶若悵然凝望,在香塵嫋嫋中頗是黯然。蕭寶溶溫言勸慰良久,方才厚加賞賜了,親自將他送走。
我立於青杏之下,眼看著蕭寶溶長袍廣袖,在陽光下踩著白石的路面翩然而回。他那如玉的面龐光澤淡淡,半透明的白色更讓他風姿清雅出眾,恍如神仙中人。
“三哥,知道初晴為何不中意沈大哥麼?”我倚著樹,微微地笑。
佳期誤,風雨杳如年(五)
蕭寶溶口中不說,心裡大約也正為此煩惱,立刻問我:“為什麼?初晴和你說過了?”
我摸摸他線條柔美的下頷,笑道:“因為我的三哥容貌絕世,天下無雙,任何男子和你站在一起相親,都是必敗無疑。初晴姐姐大約中意著三哥,就看沈大哥不順眼了吧?”
蕭寶溶聞言一笑,親呢地提了提我的耳朵,輕叱道:“瞧你這丫頭,越發不得了,又把玩笑開到三哥身上了!”
雖是叱責,他的神情間卻無半絲不悅,一邊攜了我走向二門,一邊嘆道:“總算會開玩笑了,三哥就擔心你一直如前些日子那般悶悶的,可讓人心疼壞了!”
我不想再提起任何與那段經歷有關的事,忙岔開話題:“三哥,你以往不是說初晴這般風流任性,怎麼怎麼地離經叛道,可喜歡的男子似乎一直不少啊!你瞧沈訶若這文武雙全的世家子弟,不是一樣拜倒在初晴姐姐石榴裙下?”
“這個……”蕭寶溶為難了好一會兒,苦笑道:“大約很多男子更喜歡壞女人吧?這樣的女人,降伏起來也有成就感。……嗯,不過三哥不喜歡這種女人”
“哦?有成就感?”我沉吟:“初晴……算是壞女人麼?”
蕭寶溶如工筆細描般美好的眉蹙起,淡然卻肯定地回答:“當然。若天下女人都像她這般放蕩,還學什麼忠孝節義,說什麼夫為妻綱?”
我抬起眼,直視著蕭寶溶清明如水晶般的眸子,問道:“一個女人跟過幾個男子,便算是壞女人了麼?那我不也會是個三哥瞧不起的壞女人?我總不可能嫁給……嫁給……”
我哽住了。
拓跋軻是我的噩夢,也是我第一個男人。如果跟了幾個男人便算是壞女人,我就還不能嫁給旁人了?
蕭寶溶立時明白我的意思,他迅捷垂下眸子,濃密的眼睫覆住眼底所有的情緒,只是嗓音還是止不住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