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忍,再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還真當咱們邢家鋪沒人了?”邢嬤嬤年紀雖大,火氣卻不小,大有立時要準備傢伙撂人械鬥去的騰騰氣勢。
“嬤嬤休惱。”邢恪平靜地開口,“你忘了咱們邢家祖訓了嗎?”
邢嬤嬤一呆,老臉微微一紅,猶嘴硬道:“老奴沒忘,可是風家領轎的那丫頭實在太囂張——”
“祖訓言明,邢家以棺為業,奉生死大事為尊,不與世人爭奇,敬重鬼神於天……”邢恪語氣淡然,“嬤嬤,咱們做的這行,是為安世人百年長眠之生死心願。而這些年來你我不也看盡了,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就算生前如何爭權奪利逞兇鬥狠,死後也不過死後一封棺木一環黃土罷了,爭有何好爭?氣又有何好生?”
邢嬤嬤愣了愣,和靈子相視一眼,兩人臉上皆帶慚愧之色。
“是。”邢嬤嬤心服口服地一欠身,胸中怒氣全煙消雲散不見去也。“大少爺教訓得是,老奴明白了。”
邢恪點點頭,神情依舊沉靜。“嬤嬤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老奴告退。”
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解決,邢恪又低下頭去,以小拂塵輕拂掉木上雕刻殘存的木屑,現出清逸飄然的竹中君子形容來。
風老爺手上拈著香,神情肅穆恭敬地對著風家歷代祖先牌位祝禱。
“請風家歷代祖先庇佑曾曾曾孫女兒尋暖,早日覓得如意郎君,坐上我風家花轎風光出嫁,從此洗心革面安為人婦,相夫教子尊賢敬上,莫再四處惹是生非,最重要的是,千萬得斷了她心心念念接掌家中祖業一事——”
“爹爹、爹爹……”一把嬌脆脆的聲音自遠而近傳來,“您知道我今兒個做了什麼嗎?”
光聽她歡天喜地的激動語氣,風老爺心頭登時掠過一抹不祥預感。
“風家歷代列祖列宗,那咱們就這麼說定羅!”他匆匆將香插入香爐內,一回頭對著女兒卻是未語先嘆息。“你呀……唉。”
“爹,我又怎麼了?”衣衫如碧,笑語嫣然的風尋暖一挑杏眸,下依地跺了跺腳。“幹嘛見了女兒就皺眉頭?”
“你今天送花轎上趙大都督府裡去,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了?”風老爺一顆心提高高的問。
“才沒有呢,趙大都督對咱們家花轎滿意極了,還命人備了…兩隻金元寶給女兒,說是給‘世侄女兒我’打首飾用,以及一包南洋上好珍珠粉,說是吃了後,肌膚會雪白柔嫩得像珍珠那般漂亮。”她笑嘻嘻的說著,“爹,這金子珍珠粉事小,可面子裡子極大,足見趙大都督待咱們家多麼敬重客氣呀!”
“大都督忠旰義膽、待人親切,自然是好的。”風老爺鬆了一口氣,“那你倒說說,你做了什麼?”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她得意洋洋地道來。“……連邢家都給咱風家讓道兒,女兒我很有本事吧?”
第1章(2)
“你你你……”風老爺聽得老臉漲成了豬肝紅,差點吐血而歿。“你居然得罪了邢家,你、你……”
“爹,您何必這麼氣急敗壞的?”她一臉困惑。“我那哪算得罪?不過是請邢嬤嬤讓個道兒,而且我從頭到尾連個髒字都沒出口耶!”
認真論起,她可是用愛和道理感化了兇巴巴的邢嬤嬤,而且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兩軍爭道的僵局——現在想來,她還深深為自己的臨機應變感到讚歎不已呢!
“你這丫頭,這回可聞下大禍了!”風老爺大大跌腳。
風尋暖還是一臉困惑,壓根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
“你可知梅龍鎮上流傳的,關於邢家老鋪的一句古諺?”
她眨了眨眼睛,歪著頭想了想。“爹是說那句‘邢家棺,賽天下,判官好禮閻王護駕’嗎?”
據說邢家是歸閻王老爺罩的,只要家中掛點的老人家用了邢家棺,保管黃泉路上一路吃好睡好走好,還能庇佑後代子孫平安喜樂,家中六畜興旺。
有那麼神嗎?
她早就懷疑這是不是邢家自個兒對外宣傳用的誇大不實榜詞了。
“既然聽過,你就該知道邢家可是得罪不得的,除開他們乃是梅龍鎮上最為神秘詭異的一支制棺門派,傳說凡是對邢家不敬的都會遭逢禍事不說,就衝著他們富可敵國,跺一腳全梅龍鎮亂顫的龐大勢力,咱們也招惹不起呀!”風老爺急得團團轉。
“爹爹呀,您會不會聽坊間那些說書茶博士的鬼故事聽多了,把現實和傳說給攪混了?”風尋暖忍不住輕笑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