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可正因為這般,成妃母子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騙過了所有人。
見謝氏眉目微蹙,顧硯齡便知謝氏將話聽了進去,此時總能暫時擱置一時,旁的事也就罷了,但若是關係著謝家生死存亡的事,謝氏卻是決不允許出半點錯。
這樣也好,即便未定性,只要先在謝氏心中種下一點謹慎與小心就好,若是謝氏私下發現出些什麼,那倒更替她省了些事,要知道,疑心也是能生暗鬼的。若謝氏發現不出,那便由她來親自斬斷成貴妃母子的囂想了。
旁人打如意算盤,她不在乎,但絕不要妄想打在她的身上。
此時暗自琢磨的顧硯齡不知道,謝氏心下的遲疑並非只是因為涉及謝家,而是在她心中,隱隱中覺得眼前的長女比她想象的更要聰慧,深沉。
不是故作大人,而是有著異於同齡人的心機。而剛剛那股莫名的氣勢,竟也有懾人之感,彷彿生來便是居高俯視一般。
謝氏靜靜的盯著面前的少女。
這樣陌生、壓抑的感覺,她很不喜歡。
第三十一章 對弈
馬車行到定國府側門緩緩停了下來,墨蘭早已立在車邊,將腳踏安置好,上前輕打車簾,唇角含笑道:“到了,太太,姑娘。”
謝氏微微“嗯”了一聲,便伸手由墨蘭攙扶著下了車,顧硯齡緊隨其後下去,剛站好身子,撫平衣裙,卻聽見不遠處傳來衣料的聲音,聞聲看去卻是定國府三老爺顧敬之,此刻正跟一個約莫二十三四的男子湊在一起說了些什麼,隨即便摺扇一打,有說有笑的上了馬車。
馬車逆光而去,顧硯齡卻盯著那馬車並未動,隨即唇角微微浮現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顧敬之身旁那人,雖然逆著光來身影模糊,但她卻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耳畔此時傳來墨蘭低語聲:“和三老爺一起的,似乎是二老爺的小舅爺。”
顧硯齡聞聲笑意更深,不是似乎,是肯定。
謝氏眉頭微微一皺,面上雖未表露出來,眼底卻是帶著幾分不屑,淡然出聲道:“走吧。”
說完謝氏便轉身而去,顧硯齡收回目光跟了上去,唇間笑意卻是不減。
她的這位三叔若說是府裡最閒散的人,便找不到第二個能跟他相比的,每日抱著閒職混俸祿,在家裡旁人都是嬌妻美妾的,偏生他一回家,便是秦氏的爭吵。
秦氏向來喜歡攀比爭面子,可奈何自個兒母家比不得前面兩個妯娌,丈夫又比不得最小的四夫人袁氏。因而日日嫌這嫌那,那顧敬之又是個貪圖清淨,悠閒慣了的,不喜歡與人爭吵,尤其還是婦人,因而完全置之不理,只逼急了才怒罵兩句。
最好笑的是,那三房裡就兩房妾,還都是秦氏從前的陪嫁丫頭,別人的妾都是自己做主的,他這三叔倒更像是秦氏大慈大悲賞的,且別人的妾都是嬌靨如花,紅袖添香,端的是善解人意,可三叔那妾,撐破了天也就算得上一個容貌清秀,一個性子憨實,還都唯秦氏這位正妻馬首是瞻。
事實上被壓迫的越久,反抗就來的越猛烈,所以一生平淡,沒幹出什麼大事的三叔卻是幹了一件天大的事,差點休了秦氏。
可是怎麼辦,她突然想讓這件事早一些發生,把這件事鬧得更大些。最好,能挑到二房去……
待回了自個兒的琉璃院,顧硯齡由醅碧和絳朱服侍著換了舒服的衣裳,剛飲了半盞杏仁露,便聽得絳朱笑著打簾進來道:“姑娘,四老爺從軍營裡回來了。”
顧硯齡眸中一亮,當真是想什麼來什麼,當即放下了手中的小瓷盅,起身道:“走,去玉瀾院。”
到了四房的玉瀾院,屋外的丫頭們見了,忙打起灑金簾子笑著簇擁著顧硯齡進了屋。
屋內的擺放簡單而雅緻,穿著玉色春衫的袁氏挽著簡單的髻,只綴了支通透的玉簪,坐在南窗下垂首做著針線,而炕桌另一旁便是七歲的顧硯瀾,此刻跪坐著,兩隻蓮藕一般的小腿搭在炕沿兒,趴在炕桌邊,右手拿著一隻湖筆在紙上寫畫著。陽光透過糊了桃花玻璃紙的格窗灑進來,將眼前的母女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讓人為之一暖。
顧硯齡靜靜佇立在那,突然有些不想打擾這一幕,前一世,從她的兒時到後來謝氏病逝,她何時與謝氏能這般度過一個溫情的午後。
顧硯齡擺了擺頭,不由為自己有些可笑的念頭自嘲。
“阿九?”
驟然的一聲打斷了顧硯齡的思路,一轉頭卻是正對上四叔顧敬明一張板正而略帶訝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