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河北淶水縣人,他是武師滄州李
的門下。他有兩位師弟,在北平達王府看家護院,每月逢十八是他們
師兄弟固定聚會之期,他們雖然都是練武出身,可都不動大葷,菸酒不
沾。每逢師兄弟聚首,就是買十大枚豆腐絲(大約有一斤多),烙幾張
家常餅,大蔥麵醬一卷豆腐絲,來上一大壺釅茶。看著他們風捲殘雲、
頃刻盤空碗光、狼吞虎嚥、豪爽高邁的情形,讓我們這些旁觀者也能胃
口大開。他們說豆腐絲捲餅特別耐飢,可是不好消化,所以儘管看人
家吃得饞涎欲滴,自己只敢捏點豆腐絲嚼嚼,始終沒敢捲餅來吃。來
到臺灣三十年了,甭說臺北,就是其他各縣市鄉鎮,還沒見什麼地方有
豆腐絲賣呢!
爛蠶豆是北平最通俗的小吃,北方人對於吃蠶豆似乎沒有江浙一
帶來得熱烈。有一年筆者到上海辦事,正趕上蠶豆大市,走遍上海的
住宅區,家家門口外都有一大堆蠶豆空莢,赫德路小菜場外的蠶豆莢,
簡直堆得像小山,想不到上海人對蠶豆有那麼大的興趣。北方人除了
吃炒蠶豆、蠶豆泥之外,小吃方面恐怕只有鐵蠶豆、爛蠶豆了。
北平的爛蠶豆跟南方的發芽豆似是而非,第一,顆粒比較碩大,第
二,絕無蟲蛀皺皮。賣爛蠶豆都是個人的小生意,手藝有高低,所以做
出來的爛蠶豆,滋味方面也就大有差別啦。爛蠶豆都是燜好了,放在
藤心編的笸籮裡賣的,上頭蒙一塊浸溼了的厚布,怕讓風吹於了。爛
蠶可講究火候,豆子要爛而不糜,入口酥融,一粒一粒要分得開,拿得
起來,要是成了一堆豆泥,那就不叫爛蠶豆啦。同時五香大料要用得
恰到好處,鹹淡方面更得有將別講究,要白嘴當零食吃不覺鹹,低斟淺
酌當下酒的小菜不嫌淡,才算夠格。一般下街賣的爛蠶豆,不分鹹淡
只有一種,可是專門做大酒缸門口生意的,可就分鹹口淡口啦。
筆者當年在北平絨線衚衕念中學的時候,中央電影院雖然計劃蓋
大樓,可是還沒動工。西城的學生想看電影,要是去平安、真光兩家電
影院,實在太遠啦,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只好就近在絨線衚衕西口中天
電影院看了。當時演的不外是蠻荒豔異集一類連續影集,三天一換片
子,每次演兩集,釦子還拴得挺緊,真能吊學生們的胃口。三點半放
學,逢到換新片子,總要看完四點一場,才肯回家吃晚飯。離中天電影
院不遠有一家大酒缸,代賣爛蠶豆。抓兩大枚的足足有一大包,帶到
電影院當零食吃,不像嗑瓜子有響聲,五蘊七香,愈嚼愈覺得味勝椒
漿,怡曼暢適。
自從學校畢業,因為筆者當時不十分喜歡辛辣白酒,難得進一次
大酒缸,所以連帶吃爛蠶豆的機會也沒有了。後來在上海大中華書場
聽書,場子裡竄來走去盡是提筐攜笛賣吃食的小販,有一種發芽豆,味
道跟北平的爛蠶豆極為相近,可惜火候不勻,有的太爛,有的過生,鹹
淡也就難期劃一,自然吃到嘴裡不對勁了。
來到臺灣偶然跟一些老北平談起了爛蠶豆,既無畫餅可以充飢,
也只有徒殷遐想而已。有一年到花蓮,北方朋友請我在一個河沿小飯
鋪小酌,據說這家小飯館蔥爆羊肉是用鐺爆,有點大陸口味。一試之
下果然不差,當然對這位大師傅誇獎幾句,哪知這位大師傅一高興,把
自己留著呷酒的小菜,當敬菜端了上來,一是蓑衣小紅蘿蔔,一是爛蠶
豆;二三十年沒有吃過的爛蠶豆,想不到居然在芘蓮嚐到了。雖然這
兩個小菜不值幾個大錢,可是離鄉萬里,能嚐到家鄉風味,縈迴心曲的
情懷,我想天涯遊子都能體會得到的。
醬肘子·爐肉·燻雁翅
幼年在北平時節,就喜歡吃盒子鋪裡做的醬肘子和爐肉、燻雁翅。
每天下午學校一放學,必須走過西單牌樓天福醬肘子鋪,大家叫它“醬
肘子鋪”,乍一看只有一間門臉兒,並不十分起眼兒,其實是一家大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