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的日記本,在發現那個人之前上面其實沒落過一個字。想了想,抓起一支熒光筆就在扉頁題了幾個字:“小白鼠觀察日記。”
獨自一個人的空房子裡只有她自己輕微的氣息,就著檯燈清冷的燈光看著這行字,葉祈雲有些寂寞地笑了。
那年的春節正碰上個暖冬,一家人總算能其樂融融地聚上幾天,管他什麼應酬都拋在一旁。不過,也許是在學校時每天都注視著同一個人,成了習慣,才十幾天不見,葉祈雲便好幾次半夜莫名醒覺,想著那個人的一舉一動再也睡不著。
大年初三那晚,她被壁鐘半夜兩點的報時聲驚醒,終於放棄掙扎爬下床來。
望著窗外清朗的夜色,突然之間便很想出去走走。念頭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有時候她真覺得自己彷彿某種野性未泯的動物,總是生一些不合常理的想望,就如這麼多年來不知為何一直惦記著六歲時那些在工地上玩沙包的孩子。
說做就做,葉祈雲換下睡衣,躡手躡腳地摸下樓,一出大門便有種重獲自由的雀躍心情。
過年時節的夜街空無一人,她放下心慢悠悠地順著熟悉的路線晃到那個巷口。
這便是她與他最近的距離了,雖然不知道男生到底身處哪棟樓房,更不奢望會在這種時刻遇見他,然而確定他就在她的附近呼吸著同一片土地上的空氣,葉祈雲便覺得滿足了——多麼奇怪而又多麼簡單的滿足方式,所以她對他,該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喜歡吧?
巷口的早點店此刻鐵門深鎖,這家店的豆漿淡而無味,不過她現在每天早上都要從學校繞過來喝上一碗,原因自然是不用說了,誰叫那個人就是從這出門上學的呢。
她只是想做些事情自娛罷了,比如夜半來到對方的家附近,坐在巷口的石階上看一隻流浪狗翻弄路邊的垃圾桶。
那是一隻柴犬,身形無比碩大,直立起來恐怕比葉祈雲還要高,奇怪的是毛皮整潔乾淨,若說是附近人家養的,為何會半夜出來找吃的?
她在昏黃的街燈下托腮瞧著非常努力地在垃圾桶中尋寶的狗狗,突然想起一事。
忘了是學校何時弄騰出來的一次背誦比賽了,葉祈雲是六年級的選手之一,男生則是五年級的選手。在後臺準備時她同其他人一樣捧著課本,注意力卻全放在他身上。
比賽進行到一半時主持的老師——那是男生的班導——突然跑到後臺來告訴他抽中的下一個篇目正好是他最不拿手的課文,於是,原本沒什麼表情的男生開始緊張地翻找起那篇背誦文來,看得葉祈雲一陣忍俊不禁。
之所以突然想起這件事,也許是因為僵硬著表情翻找課本的男生與眼前這隻努力挖掘著它的宵夜的柴犬有種奇妙的相似吧。
葉祈雲閉上眼,發現這樣的小事情她真的可以記起好多好多,每一件事中他的表情都清晰得宛若就在眼前。
可是,她還是不認為自己對他的好感已累積成了喜歡。
怎樣也無妨,她要的也不過是在這樣浮躁寂寞的年歲能有一個人讓她長久地注視,不必在乎對方的反應,然後在長大之後可以回首對這段歲月透出會心的微笑。
用時下的話說便就是所謂的“不浪費青春”,雖然她的青春還很漫長,雖然她的不浪費只是在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小心翼翼地撿起刻有同一個人名字的小石子,珍藏在記憶的漂流瓶裡。
她從不知時間可以過得這樣快,似乎昨日才趴在窗欞上俯視著男生跳躍的亞麻色髮絲,今天就已考完了畢業試,這般明目張膽的注視,似乎也該隨著畢業旅行落幕了。
畢業旅行那日的天氣陰涼,頭頂上方總有一層層薄薄的靄雲徘徊,葉祈雲的心情卻極好,並未受這樣的天氣影響。縱使知道今日之後就要與那個人分道揚鑣了,心緒仍是不帶一絲波動,她向來就能坦然接受預期之中的事情。
班上的同學似乎也沒感覺到太多離別的情緒,三五成群地聚在校門說笑,一眼望去全是十幾歲孩子特有的沒心沒肺的笑容。
登上校車時,葉祈雲突然看見了他。
不知為何會在上課時間獨自走出校門,也不知為何身影彷彿很是疲倦。
她與別人說著話,眼睛卻是看著他。
原先低著頭的男生突然腳步一頓,回身朝這個方向望來,兩人的視線第一次交會了。
葉祈雲竟沒想到要移開目光,就這樣對視了三秒鐘,男生皺眉,冷冷地撇開臉去。
她只覺胸口緊縮一下,竟還能對著正同她聊天的同學保持笑容,甚至聽到自己順應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