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村裡孩子好信兒摸來摸去了。
而且她看她小叔有時候都特意開啟車門子,讓村裡孩子進去坐一會兒啥的。
趕上半大小子一口一句老叔老叔忽悠著,她小叔要是沒喝多,還能拉他們兜一圈兒。
畢月腳步一拐,伸手就拍了拍拖拉機的車頭。正滿眼好奇地拍打著,二舅不知道啥時候站她旁邊問道:
“帶勁不?你二舅和你叔比不起。可咱這手扶車,滿屯子裡也就兩臺。這段日子拉個腳啥的,這車只要一突突,半大孩子也一幫一幫地圍過來,不光圍小汽車。咋樣?大外女?”
畢月點點頭:“我看挺好的。不都是代步嗎?”
二舅叼著半截煙,嘿嘿笑道:
“那可不一樣。你這孩子太能忽悠了,你再給二舅忽悠瘸嘍!人不說嗎?一等司機開小車,跟著領導混吃喝,二等司機開吉普,跟著領導到處唬。”
大概是畢月像個男孩子,一下車就雙手插大衣兜,說話啥的那個利落啊,沒戴帽子沒戴手套的。
又一頭短髮,整的她二舅多少年沒見了,這冷不丁一見面,還跟畢月挺有話題,沒拿她當普通女孩子。
畢月樂了:“那二舅是幾等司機?”
二舅抹了把翹起的小鬍子:“二舅七等司機開手扶,家裡常點煤油爐。”
“哈哈,您可真逗!”你說這人,比她娘還大小半年呢,一把歲數了,咋那麼沒正溜?
二舅一看,給大外女逗的前仰後合的,覺得機會來了:
“那啥?外甥女啊,你看我也會開車,我能不能試試你叔那車,開一圈,過過手癮。”
畢月驚愕瞪大眼:“會開手扶就會開轎車?那我也能開?行啊,我也要試試!”
二舅……
畢月說是那麼說,二舅也說是那麼說,倆人都有點兒不太放心對方,只能互相指導。
先是畢月,指著車裡這個那個告訴著:“眼不離路,雙手可別松方向盤”,還沒等說完,二舅就明白了,所謂一通百通道:
“啊,明白啦!你這車鑰匙,就是俺那搖把子。
要想整著火了,你是車鑰匙插進去,我是排氣筒那插搖把子,一頓猛拽。
你這方向盤就是我那手柄,你也明白沒?走,我領你搖車去!”
畢月拿起一根她覺得賣廢鐵都能賣兩塊錢的搖把子,死沉死沉的,在二舅的指導下插進排氣筒。
要不是她舅姥爺在轉身進院前喊一嗓子,畢月真容易大過年的光榮負傷。
“老二?她個小丫頭,哪有那手勁,你咋能讓她搖車?拽不住甭出去甭到門牙呢?竟特麼瞎嘚瑟!”
“沒事兒啊爹!”二舅嘴上這麼回,不過還是接手了,示意畢月瞅著點兒。
一下兩下三四下,五下六下七八下,突突突的聲音響起,你就看那手扶車啊,呼呼地冒黑煙,畢月笨笨咔咔地爬上了車。
夏利和手扶車並排,二舅探頭喊道:
“外甥女,咋樣兒?過癮不?”
畢月扯嗓門回答,不扯嗓門喊不行啊,她這手扶噪音太大:
“真顛簸啊!”
畢月帶著耳包的前身,就倆棉球扣在耳朵上,小臉凍通紅,手上戴著她二舅的大棉悶子,受著看熱鬧人們的膜拜。
她覺得這車要擱她手裡幾天,好好練練,備不住能體驗一把急速漂移。她好想開著它下水啊。
表情奔兒驕傲,覺得自個兒好牛,覺得沒拍照片,沒讓楚亦鋒瞧著她這匪氣勁兒,真特麼遺憾。
別看開的是拖拉機,拖拉機咋的了?據說後世自動擋手扶拖拉機,保時捷有一款,比911可貴多了。
艾瑪,就是震的渾身上下酥酥麻麻的,開時間長了,估計得被顛兒的渾身散架子。
“外甥女?前面咱倆不能並排了,道兒窄,向右拐,正好圍著村兒繞一圈兒!”
畢月趕緊點頭,示意知道了。
然而,就因為向右拐,要不是都是老司機練出來了,舅甥倆差點兒就得出了事故。
二舅習慣性向右拐向左打方向盤。
開過手扶車的都該知道,因為過去拖拉機那原理是:向哪拐彎,手柄就向相反方向使勁。
所以二舅打反了,而畢月呢,她也不知道啊,她也反了。
離舅姥爺家沒開出三百米呢,就看一臺夏利後屁股冒黑煙、一臺手扶拖拉機車頭冒黑煙,在噪音中,倆人方向一致,直奔左面道邊兒的房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