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貴人急道:“二十三歲,三個多月了。”
皇上:“為何一個想掙軍功的人,活了二十三年,進軍營三個多月,還不明白十七條太祖軍規?”
馬貴人一時語塞,兀自強辯道:“是葉將軍教導無方,胡亂殺人。”
皇上拂袖怒道:“葉昭是持太祖的玄鐵鞭,按太祖軍規處置了你侄子,莫非你認為太祖的教導是錯的,太祖立下的軍規是胡亂殺人的?好大的膽子!”
馬貴人:“不……陛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肚子痛了。”
她流著淚,顫抖不已,搖搖欲墜。
“別跪了,你是雙身子,流太多眼淚對孩子不好,”皇上趕緊扶著愛妃,安慰道,“這事已無可挽回,但你還有一個表兄弟在軍裡吧?我估摸他和葉昭的八字也合不來。既然他有報國與光宗耀祖之心,不如給他封個小官,再調個地方吧。你說去西南邊軍前鋒營怎麼樣?那裡立功的機會最多,待捷報傳來,我便給他好好的加封晉賞。”
西南邊境常有夷族入侵,兼毒蟲沼氣無數,西南邊軍的前鋒營號稱“送死隊”,裡面用的是發配充軍的犯人或是當地走投無路的窮人,能熬過幾年活下來的,固然能升官發財,數量卻寥寥無幾。
馬貴人的腦子總算轉過彎來了,趕緊跪下,磕頭求饒。
“不想去就算了,這是何必呢?”皇上再次將她扶起,含笑道,“雖然太子已立,兒子也不少了,但我對你懷中孩兒還是很歡喜的,最好是個和你長得相似的小公主,定會美貌過人。”
馬貴人一陣天旋地轉,她覺得肚子真有點痛了。
軍營內,處罰後的各項事務整理還未結束。
葉昭端坐主將廳,一份份檢視各項材料,不知不覺已到傍晚。
胡青優哉遊哉地逛了進來,走到她身邊,又轉了個圈。
她終於留意到對方的存在,抬頭道:“狐狸,這些天為收拾這群兔崽子,辛苦你了,難得罪狀收集得那麼齊全。”
“應該的,”胡青大咧咧地坐在她身邊問,“明日正逢休沐,我們去喝酒?”
葉昭搖頭:“酒品不好。
胡青:“我不嫌”
葉昭:“我是說你酒品不好。”
胡青尷尬地摸摸鼻子:“哎呀,大家彼此彼此,誰也別嫌誰。”
葉昭看著高高的文書:“改日吧。”
胡青:“不行!”
葉昭皺眉:“為何?”
胡青沉默了一會,哀怨道:“你這傢伙啊……莫非又將我們的山盟海誓統統忘了?”
葉昭給嚇得渾身僵了一下,警惕問:“你又在搞什麼鬼?”
胡青笑眯眯地看著她:“你猜?”
葉昭思索片刻,半眯著眼睛威脅道:“就算和你這頭混賬狐狸交情好,也不妨礙老子有時會琢磨怎麼捏死你……”
“嗤嗤——幸好只是有時候,幸好只是琢磨。”胡青嘲弄兩句,見她神色不妙,趕緊交代:“當年我們誓死復仇。突襲的前夜,你說若是大家能活著回來,便請大家在上京喝最好的酒,莫非忘了?”
葉昭聞言,笑了。
怎會忘記那一夜?
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從漠北屠殺中逃出的三千將士聚在黑山頭,磨亮長刀利器,鍤血為盟,誓死復仇。
沒有壯膽酒,用清水來代。
沒有大塊的肉,用窩頭來代。
她站起來告訴大家:“若得勝回京,就請兄弟喝好酒!”
大家笑著起鬨:“光是好酒不行!秦河上畫舫最好,六安巷的舞姬最美,將軍不可小氣,非要喝窮你不可!”
她笑著說:“那便喝上三天三夜!”
“好!”大家豪爽地幹了碗中的水,摔碎大碗,高吼著,“旗開得勝!”“上京再見!”然後披上鎧甲,提起武器,跟著她一起衝下山,直搗敵營。
死戰!
死戰!
用命去戰!
那一夜,他們擊敗了敵軍,一千二百三十七個兄弟卻再沒有回來。
六年後,當年的三千兄弟,僅餘五百三十二人。
會唱戲的老黃死了,犟脾氣的狗剩死了,情歌唱得比黃鸝還動人的小何死了,燒得一手好飯菜的老貓死了,會用草葉編蟈蟈的老牛死了,天天念著要討媳婦的鐵柱死了,最愛吵架鬥嘴的阿牛也死了……
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值得慶祝?
“要喝,這酒必須喝!馬上去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