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遠方傳來熟悉的呼喚。
“惜音?!”
各種的折磨下,身體可忍受的疼痛終於超過了極限,意識變得麻木,思維開始飄忽,地上的血跡就好像一朵朵鮮豔嬌媚的花,絢麗綻放……
“惜音?!”
哪裡傳來的聲音?是誰在呼喚她?
恍惚中,一時間竟忘了,今夕何年?
她彷彿見到漠北滿天桃紅,桃花樹下,有小女孩因思鄉偷偷哭泣,忽而桃花花瓣紛紛落,灑滿頭,桃花樹上坐著少年,穿著青衣,手持桃枝指著她,笑意吟吟問:“喂,我是葉昭,你叫什麼?”
“明知故問。”
“原來叫柳惜音啊,惜音惜音,名字聽著就膽小,可是我家小表妹?”
“油腔滑調!不是好人!”
“喂喂,我可是看你哭鼻子,才來哄哄你。”
“誰哭鼻子了?!誰稀罕你哄!”
“走,後院裡有秋千,可以蕩得很高,還有三條小狗,毛茸茸得很可愛。”
“我,我……”
“別想家了,漠北也很好,沒有朋友,我來陪你玩。”
“我,我……”
“我偷偷帶你去看花燈,別告訴爹孃,西市那盞琉璃兔子燈,是你沒見過的大。”
“可是……”
“那盞兔子燈的眼睛,就和你一樣紅。”
“誰眼睛紅了?!”
“不紅?不紅就笑一個。”
少年跳下來,拉過她的手。
女孩羞極,惱極,卻經不住逗,終破涕而笑。
桃花樹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手牽著手,不分離。
她問:【如果我變醜八怪,你會娶我嗎?】
她答:【娶。】
回憶裡點點滴滴,每一處都是珍惜的寶石。
何時重歸漠北,再看桃花星羅密佈,紅霞滿天?
何時良人方會騎著白馬,笑著牽過她的手,一起回家?
反反覆覆地夢,反反覆覆地醒,意識陷入模糊,身軀在深淵中漂浮。
“惜音?!”她的身影再次來到夢裡,殺退惡鬼,斬開鐵鏈,彷彿抱著最珍惜的寶物般將她放下,一遍又一邊呼喚她的名字,“惜音?!惜音?!”
好幸福。
這一次的夢,可否不再醒來。
讓她回到過去,桃樹下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孩,桃樹上還是那個愛捉弄人的少年,兩人手牽著手,永永遠遠,直到地老天荒。
幾滴冰涼落在臉色,她艱難地睜開眼,夢還在:“阿昭,你來接我了嗎?”
“是,我來接你了。”葉昭低聲道,懷中那名原本傾國傾城的少女,如今柔媚的五官被痛苦扭曲,美麗的臉上已憔悴不堪,嬌弱的身體傷痕累累,她只能鼓勵,“撐著點,我們很快就回去大秦,有最好的大夫治療,你會沒事的。”
柳惜音渙散的神智略略恢復,片刻清醒,回到現實,卻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我不能走。”
葉昭堅持:“你必須走。”
“我不能活,”柳惜音艱難地呼吸著,艱難地吐出每一個字,清晰而無力,“我活著,殺父之仇不共蓋天,東夏兩位皇子可能會放下恩怨,全力進攻大秦。只有我死了,他們無暇他顧,才會相爭到底。”
葉昭再堅持:“他們要戰,便戰!”
柳惜音卻任性地縮去她懷裡,帶著淚:“不要,我回不去了,我沒有家了……”
葉昭緊緊抱著她沾滿血汙的身子,比以前更瘦弱的身體,幾乎沒有重量:“你叔母和堂姐堂兄都沒死,他們在上京,我帶你回家。”
“來不及了,”柳惜音嘴角露出個若有若無的苦澀笑容,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來人,“阿昭,我是那麼的愛你,比所有人都愛……”
葉昭強忍悲痛:“我知道,我以後會好好對你,再不分離,你先撐著。”
柳惜音:“不,阿昭,你不懂。愛有多深,妒有多深,我不是好女孩,我想你幸福,可是我無法忍受嫉妒的折磨,我不想在裡面掙扎著,越來越怨恨,我怕我有一天會忍不住害死他,讓你恨我。所以我不能跟你回去……而且我懦弱,我膽小,我害怕自己失控,受不住拷問,無法實行最後的步驟,在殺死東夏王后,我喝了很多很多醉仙草,多得無法再回去……”她喃喃自語,“是祈王命令我殺死東夏王,是祈王命令我殺死東夏王……”
“走,”葉昭將她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