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著番薯的鋁箔紙,緩緩揚起嘴角:“很香。”
我點了點頭,頗有些得意地說:“賣烤番薯的老闆以前在大馬、新加坡還有內地旅遊過,學了很多手藝,店裡什麼都有,我也是在打工的時候好難才找到的。”
“打工……?”
我乾笑了幾聲,訕訕地咬了一口番薯。結果,終究是杜亦捷親自把我送了回去,只說是烤番薯的回禮,又道:“我在那裡等了你半小時,索性就把打電話通知下面的人事情挪後了。”
他笑了笑,心情看起來很是愉悅。
下車之前,杜亦捷突然叫住了我:“小祺。”他除了之前見面的時候這麼叫我,這還是他這麼多天來第一次這麼喚我。
我不自覺地揉了揉耳,杜亦捷從一邊拿出個暗色的小盒子,開啟問:“這是你掉的吧?”
我低頭一看,看著盒子裡安放著的白金墜子——愣愣地點頭。
“我想合該是你的,那天你掉在房裡的,後來他們整理的時候交給我,我看著有些磨痕,所以自作主張地拿去金鋪修了修,你不會介意吧。”杜亦捷將鏈子拿出,輕輕拉過我的手,放在我的掌心。
我不自覺的收緊。
“以前沒看你戴過。”
“呃,啊……?”我回神地抬頭看他,頓了頓,有些僵硬笑道:“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杜亦捷搖了搖頭,喚道:“小祺。”只聽他輕聲說:“以後別叫我老大了,和那時候一樣,叫我的名字。”
他的手輕輕勾著我的,有力地握了握,嘆道:“你是不一樣的。”
我臉上微微發熱,衝他尷尬地一笑,點了點頭,“你……早點休息。”
目送著杜亦捷離去,疲倦感頓時襲來,將那墜子放進口袋中,雙腳有些痠疼地走進公寓裡。
我住在最高層,這一層的燈光裝置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因為住這麼高的居民比較少,維修費比其他幾層少繳了點,總之我一路走過,那燈光是一會來一會兒去,這層樓又沒什麼生氣,乍看之下,還真有些陰深。
我有些恍惚地走著,腳步驀地停下。
前頭隱隱約約似乎有個人,燈光一閃一閃,周遭彷彿瀰漫著森冷的寒氣。
大吉大利,現在才幾月。
我攥緊了公事包,壯著膽子,走前了幾步。
“呃……請問——”
那影子動了動,一身白色風衣裹得密不透風,聞聲猛地回頭。
我和他俱是一頓。
現在入夜了,難免有些起風,他原來定定地看著我,俄爾微微地低頭,臉上毫無血色,身板子比記憶中的單薄許多,整個人包得死緊,看過去還真有帶給人一種悽悽涼涼的錯覺。
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畢竟也有好些年沒見了。雖說,那張臉和記憶中的變化不大,可感覺大是不同,露出的手肘有著蒼白的骨感。
像是在門外等了許久,他的唇有些乾裂,在光暗不明的廊道上,那抹眼光卻似乎慢慢注入精光。
我呆滯半晌,硬是扯了扯嘴角,走到門前拿出鑰匙。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累,眼睛開始泛疼,鑰匙插 入洞中的時候花了點時間。他沉默地站在一邊,我似乎能感受他冷冽的目光。
好容易開啟門的時候,正要走進去之前,才發現衣角讓他抓著。
他的手似乎顫抖著,劇烈地彷彿要抖散似的。
像是用盡全力地揪緊我的衣角。
我緩緩吸了口氣,回頭衝他一笑,強作自然地道:“進來坐坐吧,吹了一晚上的風,不冷麼?”
他抬了抬頭,像是有些訝異。
我拍了拍他揪著我衣角的手,慢慢地抽出來,領著他走了進去,然後把門帶上。
“呃,我住的地方有點小。”
他站在玄關,微微仰頭環顧四周,眼中閃爍著微光。
我走進廚房的時候,他又緊緊地跟了上來,一句話也沒說,甚至一點音節也沒發出,在耳邊迴響的只有那忽輕忽重的腳步聲和輕不可聞的呼吸聲。
“你先坐著,我給你衝杯熱茶,呃,對了,你吃了沒有……還是——”我捲起了衣袖,回頭問他。
他答也不答,只是佇立在那兒,直到那雙眼看得我心裡微涼,才見他慢慢走出廚房。
他這些年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整個人的感覺顯然低沉許多,沒有之前或是我記憶中的那般傲然,反倒是意外地深沉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