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高見,哎呀,可惜了滿桂將軍這麼一員勇將。”
“可嘆啊、可嘆,滿桂將軍怎麼不聽袁大人的話呢,真是匹夫之勇。”
……
酒過三巡,廳中眾人已經喝得酪酊大醉了,一個個袒胸露腹猶自誇耀爭功之際:“稟告巡撫大人,滿桂將軍已經回城來了,他斬首二百餘級,還奪還了一千多百姓。”
長時間令人尷尬的沉默後,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酒杯破碎聲,大廳上霎時變得鴉雀無聲。
……
天啟七年六月初五,後金大軍退回遼東,遼西走廊上除了拒絕投降的錦州堡、大福堡和寧遠堡三城外,大明曆時十八個月、耗盡白銀數百萬兩修築的城池、堡壘、驛站、軍屯、房屋盡數為後金軍所摧毀。
除此以外,由於遼東都司府無視東江鎮總兵毛文龍一個月來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在這十八個月中遷入遼西走廊的大批商民、軍戶皆損失慘重,後金不禁獲得了鉅額的物資,更擄掠到了不計其數的奴隸、牲畜。
在寧錦之戰以前,後金政權因為人力不足已經將遼河一帶的熟地放棄足有兩年之久,現在,這片農地終於可以再次開始耕作了。
得知後金軍退回遼東後,遼東巡撫袁崇煥向朝廷奏稱大捷,並向天啟上奏疏請求為德被蒼生的魏忠賢在寧遠立生祠。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49節 豪傑
天啟七年六月二十日,京師。
魏忠賢捧著奏章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腳步輕得根本沒有發出一點點兒的聲音,他眼前的天啟皇帝正背衝著他,埋頭做著刨工。但不等魏忠賢出聲奏報,天啟就頭也不回地說道:“停!什麼也不要說,等吾幹完了再說。”
吩咐完了以後天啟就加倍用力地刨著他心愛的木板,汗水不停地從年輕人的額頭上湧出,順著臉頰形成了兩道流動不息的細流,然後滴滴嗒嗒地掉到地面上。天啟努力地打著木匠活的同時,還偶爾發出幾聲含混不清的咳嗽聲,周圍的幾個太監也不敢多說話,只是靜靜地給他打著下手。
魏忠賢不知道在皇帝身後站了多久,可能足有好幾個時辰吧,天啟終於疲憊不堪地停下了手下的工作,他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臉頰一下子也染上了奇異的紅色。
“茶來!”皇帝先是一聲招呼,然後乾脆自己一把抓過茶壺,仰天把涼茶大口大口地灌了一肚子。經過這麼久的勞動,他的額頭卻顯得愈發蒼白了。天啟喝夠了茶水後,無力地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倒,雙肘往扶手上一撐,把腦袋深深地埋到了兩隻手中。
天啟又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才發出了一聲深沉的嘆息:“說吧,遼西又怎麼了?”
“遵旨。”魏忠賢捧著奏章開始複述幾份奏章上的內容,從寧遠背城血戰、屢挫狂鋒,到錦州大捷三場、小捷二十五場,從把代善、皇太極等人的兒子們紛紛打成重傷,到每天炮斃後金兵數千、重傷上萬,連續殺傷二十四天。
“打贏了?”天啟猛地把腦袋抬了起來,吃驚地問道:“就是說,打贏了?”
“回萬歲爺。是打贏了。”
天啟盯著魏忠賢的臉仔細看了一會兒。猛地一招手,就有小太監上前把奏章給皇帝取了過來,天啟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扯開看了起來,手臂也不由自主地輕輕抖動。
“……今果解圍挫鋒,實內鎮紀苦心鏖戰,閣部秘籌,督、撫、部、道數年鼓舞將士,安能保守六年棄遺之瑕城,一月烏合之兵眾。獲此奇捷也。為此理合飛報等因到臣。臣看得敵來此一番,乘東江方勝之威,已機上視我寧與錦。孰知皇上中興之偉烈,師出以律,廠臣帷幄嘉謨,諸臣人人敢死。大小數十戰,解圍而去。誠數十年未有之武功也!”
“哈哈。”天啟輕聲唸完奏疏,舒服地向後一靠,輕鬆地長吐了一口大氣,聲音也一下子變得洪亮起來:僅錦州一地。遼東巡撫說每天就能斃敵三、四千之數,重傷垂斃者萬餘,連續二十四天,嗯,就是殺敵七萬,重傷……嗯,七萬?”
天啟嘴唇微動,又在心裡把數字算了一遍,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就又拿起前面的奏疏仔細看了看,又長出了一口氣道:“哦,這是最多的一天,少的時候只斃敵千餘。嗯,二十四天就算三萬好了。嗯,遼東巡撫說得好,此‘誠數十年未有之武功也’!”
“好得很!”天啟再次沉聲重複了一遍,然後笑著仰頭問魏忠賢道:“那麼加上寧遠等斬獲,這次大捷總共斬首多少級?”
“回萬歲爺,斬首二百級。”
“斬首二百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