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黃色的碎石和起伏的水草誠螺旋形排列著……那身體周圍的幾條小魚還是那樣悠然自得地遊著。而眼前的張仲文卻不是那個還不會哭的小孩子,是一個在水中認真端詳著他的少年。張仲文手裡還拿著那一快玉,舉在心口的位置,楊立功聽見他說:“哥,你想我嗎?”
“我寫過信給你啊,我告訴過比,我每一天都在想你,從來沒停過。”
“那你為什麼想我?”
“因為你是我的啊,你是我的小文。”
“那我又為什麼是你的?”水中的張仲文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他。
“因為……因為……”楊立功胸口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他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哥,我問你;我們將來會怎麼樣?”
“將來?你是說,我們的將來?”
“對。”
“我沒有想過啊,小文,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好;我和你兩個人,只要我們兩個人。小文,你是神仙,只要你肯動腦筋,你就一定有辦法的。你那麼厲害,你施個法術,用個計策;我們就可以離開家,走得遠遠的,開心自在地過一輩子,不是麼?”
水裡的張仲文凝神靜氣地聽他說完這番話,忽然哈哈地大笑起來;他身旁的小魚都被他嚇得匆匆逃散,只見張仲文擺了擺手,一字一句地說:“哥哥啊,你怎麼還不明白呢?你以為我是有道行有修行的妖精,就可以為所欲為,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我有法術;可是我迷得了人的心魂,迷不了人的良心。就算是你和我離了家,走到天涯海角,可是我笑梅姐怎麼辦?你的母親怎麼辦?這良心道義上的苦楚,就要用我們一輩子去受,你和我的一場愛慾之後的殘傷餘痛,莫不如讓我一人承擔,糾纏引我而起,也應由我而終。今天我就現我天蛇本生之相,送你出這情慾輪迴,無邊苦海……”
楊立功還沒明白張仲文說的是什麼,就見面前的人搖擺掙扎。張仲文的面板上隆起蒼墨色的鱗片,髮絲在水中激盪交纏,最後燃燒成幽幽磷火覆蓋他全身,手臂和雙腿溶成一股;青光爆現中一條斑斕巨蟒一嘴銜了他,硬生生直直地從水裡拔了出去。楊立功被軟綿綿熱呼呼的蛇芯纏住了腰,動彈不得,兩耳旁只有風聲大做,他迷濛間勉強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是被那大蛇叼在嘴裡,遨遊在無邊無際的雲海上空。
他一回頭看見大蛇碧綠幽深的眼睛,和綿延在半空上鐵甲猙獰的蛇身;暗叫:“他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不期然那大蛇嘴裡一鬆,把楊立功整個人拋到五彩繽紛的雲團裡。楊立功飛身下墜,恍惚之間還聽見那大蛇在風中說:“你我二人,今生塵緣已盡,我千年修行,定數中一場情劫。無奈我自甘墮落,無力迴天;時至今日,只有渡你早脫孽障。那一番恩愛,常在我心,剩下的諸多災厄,盡數由我去了解,你好自為之,務必珍重!”
大蛇把最後一個“重”字說完,奮力一吐,一道熱風托起楊立功的身軀,讓他在雲中緩緩下墜。楊立功咬著牙深出手去抓,可是那大蛇盤旋飛翔,淚雨將落,已至九霄雲外。
而當楊立功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卻沒有了蹤影,只有餘留的體溫和纏綿後的激動還在提醒他這不是一場夢。楊立功抬頭看見月色下的那一盆姿態奇特的花,知道這就是張仲文常提起的空明七心燈;他聽過張仲文講述這花的神奇,跌跌撞撞地來到花的身前,用期望的聲音說道:“空明七心燈,你要是真能救苦救難,你就想一個辦法,讓我既不辜負笑梅,又能成全我和小文吧!”說罷也誠惶誠恐地跪倒在花的前面,響噹噹地磕了三個頭。
那空明七心燈上,不知何時,又綻開一朵碧綠的花蕊。
ACT V 紅線姻緣
離楊立功的婚期只剩下三天了,那一天可是張仲文掐算出來的所謂黃道吉日。東北地方上的婚事不僅僅是辦喜事那麼簡單。因為喬家在地方上的關係和勢力,所以這場婚姻還是一次社交和人情的大買賣。家裡人,尤其是喬笑梅的父母,更是忙得腦門上的汗都沒有工夫擦。裝修擺設新房,通知四方鄰里親戚朋友,訂酒席挑飯店發喜貼……講究的是一個喜慶,一個面子,還有一個風光。
總的來說全家人都是沉浸在喜悅和激動的氣氛中的,中國人的婚事把吉利看得很重要,幸好家裡就有現成的大仙指東道西,一切的說法講究都可以萬事不求人,就連一慣對張仲文的言行舉止百般挑剔的張仲文他爸,到了這個時候也得意地在說話的時候流露出自己作為專家父親的驕傲。笑茹給她親姐打了一件毛衣,她用了一年多的時候編織出來